父亲的酒

父亲的酒

“酒这个东西，真好！”这是我父亲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将酒杯口朝下，透着光线观察再无余沥时，总爱说的一句话。

父亲喜欢酒，但酒量不大，半斤而已。有的人喝酒，讲究下酒菜，我小时候，家里的日子过得很艰窘，他也能将就，哪怕炒个白菜，拌个菠菜，也能把酒喝得香喷喷的。那时，几乎买不起瓶装酒，都是让我拎着瓶子到小卖部去零打。这类散酒，用地瓜干为原料酿制，酒烈如火，刹那间的快感，是不错的，但爱上头，尤其多喝以后，那脑袋是很不舒服的。

然而，父亲还是要说：“酒这个东西，真好！”

一家人围桌而坐，父亲拿出酒杯，喝酒便成了他的差事。那时，家里很穷，可再穷，这杯酒还是要有的。因为有富人的酒，也有穷人的酒，喝不起佳酿，浊酒一盏，也可以买醉。一缕徐徐萦绕在鼻尖的酒香，那充实的感觉，那慰籍的感觉，对于一个在困苦中生活的人来说，是最难得的一种幸福。我怀念那时有酒的日子，酒，意味着热量，意味着温暖。穷，只要不到断炊的地步，是可以用精打细算的安排，用开源节流的办法挨过去的。甚至还允许有一点点奢侈，让孩子去打斤散酒。因此，当父亲把酒杯翻转过来，对着透过窗户的阳光，说“酒这个东西，真好！”时，即使那是片刻的安宁，短暂的温馨，也是难能可贵的。

现在，每当在饭桌前坐下来，品尝着琼浆玉液时，就会想起父亲的散酒，“酒这个东西，真好！”就会在耳畔响起。酒，究竟好在哪里呢？这就是：无论在阳光明媚的季节中，还是在刮风下雨的岁月里，只要是有酒的日子，那幸福就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