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与窗前

老人总喜欢搬着把小凳子，倚在窗前张望着，又像是等待着什么，怀里还紧紧抱着和她一样年迈的黑猫。

邻里都劝她：“把这家伙丢了吧，都说啊，黑猫不吉利哩！”

可她也不听劝，那些人也只能叹息，后来，再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了。偶尔，邻里也会窝在一起嗑瓜子，聊到那只黑猫。“说起这猫啊，那王老太婆可真是够惨的哩！你瞧瞧，她刚把那只小杂种捡来的时候，没过几天她丈夫就病死了，儿子好不容易成人了，又死在那高速公路上，现在啊，害得她这里都出毛病了哩！”那个年纪稍大的女人指了指她的太阳穴，“哎！真是作孽啊！”

其实老人并没有疯，她自己知道的，她只是在等，在等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在等着他儿子可以回来。她可以透过满是污点的窗子，等着盼着她儿子来找她，因为她知道，她儿子每天夜里，都在窗前敲打着玻璃——她依稀在梦里听见，即使从未再见到儿子。每一次她往窗外望去，敲击声也淹没了。或许，儿子在和她玩捉迷藏，他想多看她一眼吧，她心底这样幸福地想。

于是每天夜里，她都坐在窗前等待着敲击声再次响起，可是每一次，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怀里的黑猫又不见了。或许又是出去找食吃去了吧，她笑着。昨天又听见了呢！多么美妙啊，儿子又在和她玩捉迷藏呢！她习惯性的走到窗外，黑猫一丝不苟又慵懒的梳理它的毛发。

“嘿嘿，你这老家伙，昨晚又上哪讨吃的去了啊！”她摸摸它稀得不能再稀得毛发，笑着，那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蹭着她颤巍巍的腿，只是无趣的叫了一声，回屋里去了。“哟！你这老家伙，还嫌弃我哩！”老人扶着门框回屋，又坐在她那小板凳上去了。

是夜，老人望着墨蓝的天空，怀里空空的，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黑猫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或许，他是饿极了吧，我今天给他东西，他都不吃呢！老人这样自我安慰着，“今天儿子又要和我玩捉迷藏了哩！”老人咧开嘴笑了，露出光光的牙床。房间里透着昏暗的灯光，“这次我一定要把这个小兔崽子抓个正着！”她这样想着，可是有这样稀里糊涂的睡过去了。只是他再也没有听到敲窗的声音了。

老人醒来时，心里空空的，感觉什么也没有。她还是习惯性的打开掩着的门，准备走到窗前，却赫然看到桂花树下躺着的黑影。

“听说了吗？王老太婆家的那只黑猫死了哩！”“是啊，我亲眼看见了，王老太婆就跪在那颗桂花树下痛哭呢！要不是我们那一帮人劝她，阻止她，恐怕她早就在医院躺着呢！”“诶，你们看见了吗，那王奶奶房间的窗台上，有好多黑猫的毛呢”“看见了，看见了，王奶奶的窗户上有许多小黑的脚印呢！”“我说嘛，那王老太婆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叨，说昨晚她儿子又来看她了，还敲了她的窗户，我还以为她说胡话哩，没想到是猫干的呀！”“怪不得，王老太每天都那么高兴，这没了儿子怎么高兴得起来呀！”“......”邻里间，有种唠嗑着，仿佛，有了一个话题便有了全世界。

老人总喜欢搬着把小凳子，倚在门口。她总是静默的看着门外不远处的那棵桂花树，不知为何，那浑浊而又干涸的眼睛会常含泪水，她在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桂花树的花开，又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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