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文网 > 文章 > 亲情文章

(7)永不消逝的男同事

2020-01-09 11:30:01
相关推荐

项君,名志奇,笔名大可。

我和项君都是拉哈一中的初中毕业生,他比我高一年级。

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就知道项君也认识了他。认识的起因就是他演过短剧,和现在的小品差不多,给我的第一印象,他的个子比较高,戴着一副眼镜,而那剧中他表演的如何,我的印象却不深了。但项君那时不认识我,我当时只是个名不出众的小人物。我只是巴望着台子上的项君,却不曾和他近距离的接触,更谈不到有语言的交流和日常的交往了,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和他的名字而已。

文化大革命时期,项君那时正是风华正茂的时节,他和几个同学朋友还组织了一个文学团体,主要是写诗歌,大概也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吧。

他家是农业社的,家庭背景的具体情况,我不知道的。他没有上过大学,也忘记了是哪年哪月,他到我们学校来代课。

我和项君除了是一个教研组的之外,还是专科函授的同学,我们都在黑龙江省函授广播学院学习。记得有一次,几个函授的同学上县里的进修校学习,在业余时间晚上去看巴基斯坦电影《永恒的爱情》。不知项君在哪儿喝多了,一直不停地说话,正好我的座位挨着他。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哈迈德和罗西,他们爱得非常真挚,最后,都死了,他们的魂灵一起升天了,爱情得到了永恒,这一幕爱情极致的悲剧还是很感人肺腑的,这也正是我所渴求和羡慕的,所以,我很投入,但是,活活地让项君给搅得一塌糊涂,电影看完了,我连坐垫都落在了电影院里。

路上,我们几个议论电影,车安才说:“爱情至上啊。”项君听了之后,说道:“什么爱情至上,酒逢知己千杯少嘛。”孙秀英说:“你们瞅瞅,这项大志奇,可是喝喇迷了。项志奇呀,你和谁喝的呀?”项君说:“哦,铁哥们儿,多了去了。”接着,项君不断地说,说的都是半醉不醉的风趣话,一路上,有项君这个大活宝,大家都很快活。

还有一回,我们几个函授学习完毕回来,下了火车,别的女同伴都有丈夫来接,我却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当然有些失落。项君就陪着和我一起走,他的样子非常郑重:“你呀,还给他回家?要是我就不回去,就坐在地上哭啊。”我明白,他是在安慰我不要难过。我当然理解和领会他的心意,项君的心,还是这么细腻,他是怜香惜玉,爱护女人的。

项君在学校的那几年,我们都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大概有十几个人,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很有意思。我那时寡言少语,多愁善感的,但也喜欢热闹和快活,况且我还真的缺少快乐,和大家在一起有了快乐,自然也是十分快活的,很自然地珍惜这种天外飞来的幸福时光。

后来,这十几个年轻人项志奇、我、柴华、杨顺吉、张宝林、金子廷、国世业、王鸿路、赵成林、何建国、李桂琴、梁秀媛、富群、张巨发、孙秀英、李春燕,走的走,升的升,就没有几个了,也说笑不起来了,也就是没有了能和我随便说说笑笑的人了,我很孤独和寂寞。更何况经过了文化大革命的洗礼,人的原始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却停留在原地不动,不和时宜,就更感到孤独和寂寞。这样,我便经常回忆起那过去的情景,就自然而然地想起那有着原始性格的项君来。

项君,他一米七八的个子,梳着大背头,眉毛很黑,眼睛不大不小,双眼皮,鼻子有点儿高耸,鼻梁上架着一副大眼镜,镜框是黑色的,镜片是圆圆的,嘴巴和眼睛、鼻子的规模很和谐,鼻子下面,还有两撇小黑胡,他的脸色,是淡黄色的质地,脸的两颊,有着淡淡的绯红色,他的相貌,还是很秀气的,但不是阳刚气十足的样子。

他衣着很朴素,近似于农民,冬天,棉袄是对襟的,上面是人工缝制的疙瘩纽扣,棉袄的外面也没有件外套,戴顶狗皮帽子,但时常是夹在腋下,他也不注意修边幅的,也可能他的家里条件不怎么样的缘故,但我看来,还是他这个人不拘小节的。

项君的嘴里还常常叼着个黑色的烟斗,抽起来呼呼地冒烟,呛得人直咳嗽,他还在抽,象是在故意地呛人。大家都咳嗽不止,特别是我,咳嗽的更厉害了,因为,我在十七八岁的时候,父亲老了,弟弟和妹妹都小,我承担起挑水的义务,一连挑五挑子,大笨井,和家的距离三百米,久了,就压出个气管炎来,但现在竟然好了。当时,一遇到烟味,自然的就受不了了,但项君他却不知道,他更加使劲地抽起来,那嘴巴,吧嗒吧嗒急速地张合着,大家更加咳嗽了,他却在笑。好像是柴华吧,扯着略微沙哑的嗓子说:“欸哟,我的妈呀,我说项志奇,项大哥,您老人家就行行好吧,饶了我们几个吧,行不行啊?”项君听了,大笑了起来,他一下子站起来,像是幸灾乐祸地说:“该,该,叫你们都欺负我,这回呀,我也报复报复你们几个属鸭子的女同事,哈哈哈……”我还是咳嗽不止,并且,像是喘不上来气儿似的,项君这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不抽了,赶紧把烟袋熄火,抬起脚来,在鞋上磕出去了烟火,然后,走到我身边,问:“殷师(当时,他就这么称呼我的),你怎么比谁咳嗽的都厉害,还那么喘,是不是有病?”他的语调非常温柔,充满了关心,也含有歉疚的味道,我就说明了,他马上双手合一,对我深深地鞠了个大躬,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嗨,嗨,我咋这么缺火(缺德)呢。”我还喘息未定,但笑了,说:“没什么,你不必如此。”

他那时有很多书,古今中外的很丰富。我却没有,家里的生活一直是不宽裕,也就没有闲钱来买书。有时,我就用手抄书,抄了好几本书。后来,我知道项君有书。一次,借了他两本书《中国古代文学》。过后,我不给他,对他说:“不给你了,留作纪念吧。”他睁大眼睛:“不给了,留作纪念?唉,真是个赖皮。”他也不生气:“唉,我的书不少都这样了。”

借项君的《秋瑾选集》,我抄下来了。在抄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我发现,书后有柳亚子的两首诗,是赞秋瑾的,在柳诗的后面,还有两首诗,也是写秋瑾的,但没有署名作者,我猜想,就是项君的了,是七绝两首:《吊秋瑾》“亘古女子一竞雄,留得芳名震长空。矫枉过正蓄反抗,匡济艰危风云涌。”“莫道周衍六月霜,蛾眉短命不须伤。于祠岳庙齐驱路,女郎侠骨百世芳。”

三十多年后,在二○一五年初,我把项君的这两首诗歌发给了《讷河诗词》主编萧士恕,请他把项君的遗作,收入到书内发表,我觉得,这是对项君的一个很好的纪念。

项君是个活泼的人物,他很随和,又爱说说笑笑,也是个风趣的人,他的妻子叫李桂琴,是个家庭妇女,他们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恰好,我们的数学组的老师有个叫李桂琴的,和项君的妻子同名,项君就以此开开玩笑。有一年,我们好像是集体去野外游玩,项君和李桂琴照了一张相,黑白四寸的,这照片一出来,他就拿给大家看,他当时还叼着木斗柯,一边说一边笑。那照片,我也看了,背景是一条小道,上面有树木和青草,项君手里拿着木斗柯,满面笑容,而在他两米处,那数学老师李桂琴,也是满脸微笑,这两个人,是面对面的,不知就里的,那就是和谐幸福的一对夫妻,不用问,这就是项君串通哪个男同志偷拍的。

项君通晓音乐,他会识谱,也会写歌曲,他曾谱写一儿童歌曲《骑着小木马》,在中央广播电台少儿频道多次播放,在大江南北唱响。大可的名字,在孩子们心中,快乐远航……为此,他也曾陶醉了许久……他还会乐器,但我不知道他究竟都会哪些乐器,我只看到他拉手风琴和弹奏风琴,他教音乐课,学校要是有什么文艺活动了,都是他领着排练,他都很认真的,不辞辛苦的,成绩也很突出的。

学校的教导处何主任和上级部门的房教研员想帮项君转正,安排一节课,都导演好了,让他做木偶来讲观摩课,全校的领导和老师都去听他的课。我在教室后面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项君讲课,心里暗暗地祈祷他能成功,这对他的转正,关系很大。但是,我看项君很紧张,是一节古文教学,项君竟然给提问答题的学生的分数,前后矛盾。可他讲课的随意性太强了,课堂教学经验也不足,结果失败,对他的影响很大,他也很上火。他私下里问我:“哎,殷师,我讲得很不好很失败吧?”他没有问别的同事,只是问我,我明白,他还是很相信我的,他和我也比别人近乎,我怕他太难过,又看到他那难过纠结的神情,我老大不忍,柔柔地说道:“不,没有像你想象的那么糟,你不要在意的。”那何主任很失望也很生气,还有一分钟的时间,他就提前吹笛下课了。何主任他还说:“真是的,让他做木偶,他都做不好,这项志奇呀,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哇,唉。”从此,再也没有人提起给项君转正的事。

其实,我对此,有看法的,固然,何主任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就他的话来看,是由他们设计好的一节课的内容以及相关联的教法等,那毕竟是他们的而不是项君自己设计的,项君运用起来,怎么能得心应手不蹩脚呢,他们应该指导项君自己设计一节课,自己设计的,是自己的产品,那就不会陌生和别扭,所以,我觉得,项君这节课的失败,他们是有责任的。

后来,学校把他和几个老师孙德奎、周淑琴、毕玉方调到别的学校。得到通知后,项君收拾东西,他还笑着说道:“那李春吉不是说了吗,拉哈一中不倒,项志奇不走,这回,把我调出去了,拉哈一中还没有倒呢。”李春吉,当时是讷河教育局里的一把手,这话,我们都听到过。项君是不愿意离开我们学校的,其他几个被调出的同事也是如此,我们学校,毕竟是高中,其他的两个中学,都是初中啊,可当时的赵氏校长,把他们都调到二中去了。我对项君的离去,很是失落,心里觉得空荡荡的,也很伤感。可是,我们都无能为力。后来,项君回没回来我就记不清了,好象是又调回来了。

项君自学成才,懂得医学,会看病,无论是谁,只要是求到他看病,他都毫不推辞,抬腿去给看,分文不取,而且,非常地认真和负责。

我的母亲,有气管炎病,主要的症状就是咳嗽,逐渐地发展到了肺气肿的程度,这前前后后,大概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她的这个病,东北普遍存在,倒是不稀奇,关键是,自从有这个病以来,她就没有正经八百地治疗过。一到了冬天,这个咳嗽病,就一天比一天地重,母亲就是吃点儿药,那些年,家里的生活条件不好,母亲舍不得花钱给自己治病,起先病没有这么严重,一来二去的就不断地发展到了肺气肿的地步。

我和哥哥终于劝通了母亲,到医院给她看病,看病的第二天——一九七六年的九月十五日,项君就来我家给我的母亲打针。母亲这几十年里,没有打过针,所以,这次项君给她打针,很是管用,项君天天来,一次也不落下,而且非常地细心,还和母热热乎乎地交谈,来慰藉年老多病的母亲,我从母亲的表情里和言谈中看出,母亲很开心,对项君也很喜欢的。几天之后,母亲就感觉身体上舒服多了,似乎也轻松多了,嗓子眼儿也不那么紧巴巴的了,咳嗽也大大地减轻了,五脏六腑也觉得舒服多了,她的脸色也越发好了起来。

项君,教学了好几年,他一直没有转正,他就举家迁到嫩江的九三农场。听说,他给农场写过场史,还听说,不久,他被调到电台当了台长,就算是飞黄腾达,日子也好过了,但他究竟到那里都干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的,总而言之,比在我们家乡可是好多了。他回来过,我特意去看了他,他的衣服的档次也上了一个新台阶,不再是拮据的样子,穿上了的确良质地的衣裤,那形象,可比过去帅气多了。

又过了不太久,一两年之后,他去世了,听说,他是得了急病,至于什么急病,具体是什么时间死的,我是无法弄清楚的。但这么多年,我一直不忘项君,当然,他的死因和去世时间,总使我萦怀牵挂,直到二○一五年的五月十七日下午,我才从项君的好友、我的同事金子廷的电话里知道:项君去的是嫩江农场,在中学教书,后去宣传部当副部长。一九九六年九月因食道癌去世。金子廷的话,是可靠的,因为,他们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我听说了之后,心里很难过,哀伤和惋惜之心,久久地不能平复。我觉得他的去世是个遗憾,他毕竟是有才能,人品还不错,不投机钻营,也不阿谀奉迎,也不坏人,善良、诚恳、热情,乐于助人。工作上,还是踏实肯干。个性上,就是不拘小节,潇洒倜傥,甚至有点儿玩世不恭。

等到二○○五年八月五日那天,已是我退休后了,回忆起往事,自然地又想起了项君。那是多少年前,项君拿出自己收藏的《巧连神数》一文,相传是诸葛亮所著的算卦方法的作品。我写了一首诗《怀远》并有序,序是这样写的:昔日,某与同事长于己项氏志奇者,共瞻诸葛武侯卦谱。某请项氏为己卜卦。项氏令某书三字,将所卜之事记心,勿言。某写“青春远”,卜匹配事。项氏卜之,曰:“掌上明珠粪土埋。”言讫,项氏哂之。其叼烟斗,披背发,哂笑之貌历历,而其人由病作古多载。某历三十载沧桑,尤为终身之数,颇为印证,感喟尤甚,不禁一绝。

给我印记最深的是:然而我,低头沉思,几分钟之后,只听项君又说道:“红颜薄命哦,从古以来,多了去了,唉。”我抬头看去,见项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有些惊讶了: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我分明地读出了不是一言而能蔽之的内容。我也就盯住他的脸,他见如此,别过脸去,狠命地抽起烟来……

到了二○一四年二月四日,我又为项君写了一首诗歌:《忆项君志奇》:

序言:正月初四,偶然得见,倪老笑春,QQ空间,怀项一诗,惊叹不已。项君志奇,乃我同事,遥想当年,相处颇谊。怜其才德,怀其为人,惋其不遇,叹其早逝。心颇怦动,诌之数语,以和倪老,自惭形秽。祭奠项君,愿其有知,谅我情怀,不枉菲薄。

哀君逝兮俗事抛,往昔如烟颂《离骚》。

两撇黑髭鼻下翘,一支烟斗嘴上叼。

吟诗撰文长吟啸,能言善舞持医刀。

功名利禄无媚骨,耿介忠直有节操。

损人利己非所齿,助人为乐莫辞劳。

苍天赏赉招魂去,阎罗殿上亦逍遥。

项君,去世多年了,但他是我今生今世唯一挥之不去的男性同事。

阅读剩余内容
网友评论
相关内容
延伸阅读
小编推荐

大家都在看

对网络直播的看法作文 写作文难忘的一件事 九顶塔作文 同龄人的压力英语作文 善与恶作文素材 朝阳公园作文 三年级作文我的学校 留点自信给自己作文 军训作文800字 模联工作文件 一次愉快的旅行作文 舞蹈考级作文400字 抽背课文作文 描写鲜花的作文 幸福为题作文600字 高中作文图片 有关旅行的作文 我们的新语文老师作文 高兴的一件事作文300字 童话伴我成长作文 我上6年级了作文 爬山比赛作文 最美人物作文 奶奶老了作文 坚持话题作文600字 生活的馨香作文 初中生活800字优秀作文 二年级作文点评 孩子作文写不好怎么办 2014江苏高考语文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