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月夜

此刻，窗外，月满如玉。刹那间，我竟有些心神荡漾。恍惚中，故乡的月夜像一辆载满我童年快乐的列车，在季节的隧道里呼啸而过。 一 夏日的夜晚，太阳敛起了浓浓的暑热。在习习的夜风中，月升起来了，天地瞬间笼罩在一片柔柔的清辉中。 “阿琴？阿琴？乘凉喽！”瘦小的奶奶一边摇着手里的大蒲扇一边喊着我的小名。“奶奶，来了，来了”在应答声中，我飞快地掇着一条小板凳，跟着奶奶来到了院子里。此时，月儿挂上了柳梢，朦朦胧胧；树影在月光中婆娑，忽明忽暗；人影在月光中晃动，状若怪兽:一切宁静而神秘。我抬头望着轻轻地摇着蒲扇的奶奶，不由自主地蜷进了她的怀抱 ，“奶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奶奶是个故事篓子，这我知道。“行，奶奶就给你讲个找月亮的故事，好不好？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只有太阳，没有月亮，所以，一到天黑，大地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豺狼虎豹就跑出来了。怎么办呢？有位年轻人就踏上了寻找月亮的路……”什么，月亮还是找出来的？我疑惑地望向奶奶。月光下的奶奶，银发如雪，银簪如月，轻摇蒲扇，神态安详，全身上下似乎都披上了一层美丽的月光纱，我有些恍惚了。 那时那刻，耳畔似有夜风拂过，空气中氤氲着的都是淡淡的花香。奶奶的故事还在继续，我却早已是上下眼皮挤成一条线了。 哦，故乡的夏夜，故乡的夏月，我怎能忘得了？ 二 初秋的深夜，夜空如一块硕大无比的托盘，干干净净；圆月如一枚晶莹透亮的碧玉，隐隐生辉。 月光下的农家小院里，爸爸正忙着编玉米棒子。只见爸爸先气定神闲地吸口烟，然后不慌不忙地弯下腰，慢慢地拾起一个个玉米棒子，接着慢条斯理地撕开玉米壳，轻轻抹掉红色的玉米须，最后将撕开的壳倒着捋顺，……“爸爸，我帮你撕玉米棒子，你给我讲故事，行不？”我装模作样地笑着对爸爸说。“好，那爸爸给你讲个‘猴儿娘’的故事吧，从前，有个猴子成精了，他刮起一阵妖风，把一个姑娘抢进了它的洞里。后来，姑娘逃走了。从此以后，每到月圆之夜，那猴精只好背着小猴子蹲在姑娘的门前，一声声哀求着‘猴儿娘，猴儿娘，你给猴儿奶一口，我就背着猴儿走’……”于是，在‘猴儿娘’的呼唤声中，在一阵阵秋虫的唧唧声中，我酣然入睡。 睡梦中，耳畔依然回响的似乎还是剥玉米壳时那清脆的令人舒服的窸窸窣窣声，若远若近的哀求声，以及若有若无的秋虫声。 哦，故乡的月，故乡的秋夜，我到哪里再去寻觅你昔日的影踪？ 三 冬日的夜晚，走在回家的路上。四周寂静无人，只有如雪的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一晃一晃的，有些瘆人。再缩着脖子向路两旁瞅瞅，没有一盏灯，只有几棵孤单的树的影影绰绰的秋影子，我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心跳也似乎随着步伐的加快而加快。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个矮小的移动着的影子，“谁？”我紧张得几乎要窒息了。“我 妈妈，夜深了，我来接你，免得你一个人走路害怕……”哦，我悬着的心终于“归位”。 不知不觉到家了，妈妈急忙把已经拢好的碳火再次拨拉开，令人倍觉明亮的赭红色的火焰瞬间让屋里暖意融融。接着妈妈从炭火盆边拿起一个烘得软和和的，吹弹可破的红柿子递给我，“快吃，吃了就暖和了”，我伸长脖子，嘬起嘴，“哧溜”软糯清甜的柿子汁被我几口就吸溜完了，吃完，顿觉幸福无比。再瞧瞧窗外如雪的月光，竟也不觉得寒气逼人了，到多了几分妩媚可爱。 哦，故乡的月，故乡的夜，我怎能忘记？…… 此刻，抬头看向窗外。月，似乎是同一轮月；夜，似乎也还是童年时那般静谧。可是，那夜，那月，分明又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