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木心与林风眠作文素材
说什么人穿了蘑菇色风衣走在路上比蘑菇多两只脚蘑菇圆人不圆蘑菇静人不静走来走去蘑菇有鲜味人没有鲜味人吃蘑菇蘑菇不吃人我也不吃没有鲜味的人爱情是棵树我是锯子上行你是锯子下行合把那树锯断两边都可见年轮一堆清香的屑锯断了才知爱情是棵树树已很大了同前你是真葡萄树我愿是你的枝子枝子不在树身自己无能结果你是真葡萄树我将是你的枝子结果甸甸累累荣耀全归于你你是真葡萄树我已是你的枝子枝子夜遭摧折旦明茁绽新枝你是真葡萄树请你把不结果的那些枝子剪去使我结果更多论悲伤我时常悲伤地去做一件快乐的事悲伤是重量我怎样也轻不起来雅典山头大堆目眩神弛的悲伤现代人,算了引不起我半点悲伤——林先生的画曾被赞为:像花一般的香夜一般的深死一般的静酒一般的醉人林先生过世后,木心写下《双重悲悼》追忆其师,他说:“大师型的艺术家,其创作历程辄长达半个世纪,一程又一程地蜕化风格,终于担当了人性中的最大的可能,圆融通彻,光风霁月,含笑而逝。”林先生,堪称这样的大师。艺术家的一生,各有其创作的黄金期,或在青年,或在中年,或在老年,三者相对而论,黄金期在晏晚的艺术家,往往臻于大成境界——英锐早殁者属于才子型,彗星昙花,一时光艳,当然很可爱,毕竟可怜可惜。壮盛有为者属于健将型,功力修养就深厚得多,作品的质和量,得以像模像样占一席地,所亏欠的,在于登封而未能造极。大师型的艺术家,其创作历程辄长达半个世纪,一程又一程地蜕化风格,终于担当了人性中的最大的可能,圆融通彻,光风霁月,含笑而逝。所谓“灵感之作”,其宿命是:不可再得。重复一种方法,画一个题材,它的进向必然是:生——熟——烂,故画家的智能,就在于熟到饱和点时,毅然停止,“成了”,然后另觅十架,尼采对艺术家的祝福是:死亡——复活——死亡——复活……永生,那艺术家所上的十架不是七个,而是七十七个七个。颇多艺术家都在这个神圣的残酷的临界度上不肯或不知凝敛,顺自己的水推自己的舟,卒致覆舟。如果迁借释家的心理分析来关照上述的现象,也许应该归于:贪、惰,然则对于原本清廉勤劳的艺术家,那就更令人怅惘困惑,不知从何诠疏——个人的悲剧归罪于时代的悲剧,时代的悲剧中亦确凿有着个人自身的悲剧。中国大陆1949后文艺思潮一片红,而淡红、正红、深红还多着层次,对于有名望地位的老画家,虽然处于改造思绪之前列,毕竟又是拉拢团结的对象,不画工农兵而画点花卉山水可算是网开一面,只是花卉务必欣欣向荣,山水之间红旗拖拉机是少不了的。这时,在杭州艺专的展览厅中,可以看到林风眠先生的《紫藤》《绣球花》,混杂在张革命之牙舞斗争之爪的大量木刻油画中,显得一派静气,楚楚动人。当然,我是另有感喟的:“林先生在,绘画在。”当时国画家,以“人民喜闻乐见”、“国际友人欣赏”、“继承民族传统”等名义,暂时还有立足之地,而所谓“洋画家”,即是早年游学欧美,受西方近代英雄的画家,就一概划为“资产阶级反动腐化没落的思想意识的传播者”,明里是给予相应的地位和工资,暗中是歧视、监督,叫做“内部控制使用”——当我蹀躞在艺专的展览厅内,站在林先生的画前,像站在窗前,清洁的空气施施然透进来,窗外是世界,是欧罗巴,是法国、自由的人的天地……那年代,西方的画集还未遭查抄没收,但已经都藏起来,要看也是偷偷地独览,一切闷在心里,知道这世界范畴的绘画、艺术、文化,依然无恙,而一天天变得远之又远了。作个比喻:西方中世纪和近代的画家们的作品,只能在印刷物上接受迷糊的感应,像馒头食品,牌子,内涵都是极好,而我渴望得到的却是新鲜果蔬,林风眠先生的画,就在这样的性质上,曾经恩惠过我。一个艺术家,与历史上的艺术家的情谊是单向的,艺术在,人已不在。与同时代的艺术家的情谊可以由单向转为双方,赏其作品,慕其为人,近之,晤之,受启迪得教会,饮其玄奥,效其风范——这就是,一个艺术家虽然有足够多的历史上的先辈可以景仰追随,模仿遵循,但也需要与同代而不同辈活着的艺术家交往,否则,就有孤独感,甚至悲惶烦躁,以致沮丧颓隳。1950年秋天,记得西湖白堤的群柳黄叶纷飞,那么是深秋,第一次作为林家的客人,后来知道林先生也是寂寞的,后来又知道几个年轻人常去探望他,他不致太寂寞——近玉泉了,灰色围墙,里面的院落颇宽敞,剧中一幢法国式的二层别墅,也是浅灰的,四周果木扶疏,都落叶了,说是林先生当国立杭州艺专校长时建造的,楼下正房是客厅,很大似的,四壁立满国画唱片,坐具是几个茶褐色丝绒的蒲围,空旷有点荒凉……我又想假如不荒凉倒不对了,这时我已踏上楼梯,十九世纪戈蒂叶他们去见雨果,也难免是此种心情,最好楼梯长得走不完,讲面晤一位深深崇敬的师尊,不怕问,不愁考试,只着急于怎样才能让他明悉我的真诚,我当时的感觉可以形容为“绝望”。这是首次,也是末次,林先生不会看重我,我也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