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都去哪儿了

老石回到办公室，想沏杯茶喝，结果暖壶里的水不热，老石把暖壶蹾在地上，又担心把暖壶打碎。他从办公桌上拿起毛笔在墙上的水写布上无聊的写了几个字，看着哪一笔也不顺眼，沮丧的把毛笔掷在桌上。坐在电脑前，读了几眼《红高粱家庭》，感到无趣，又看了几眼路遥的《在那困难的日子里》，亦无趣，当年此文是怎样的让他唏里哗拉的流泪呀。又看索日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亦无趣，就去浏览“个人中心”的文章。看到王君的作文教学笔记《少年情怀总是诗》，他感到诗离他太远了，不看。站起来，走出室外。

天气很好，是这年中最好的一天。西斜的太阳把蛋黄一样的光洒在院子里。时值初冬，站在阳光里却感到温乎乎的。天空湛蓝，是从来没有过的蓝。一丝云也没有，偶尔有一架飞机飞过，拖着长长的、破碎的尾巴。还有几只鸟雀“吱喳”欢唱着扑楞着翅膀飞过。白色的楼宇在给天幕画上了整齐的折线。法桐和杨树挂着略显稀疏的卷曲的叶子。今年一直没降严霜，也没刮大风，寒流迟到了，使这些树木还显露着最后的生机。

老石站在阳光里，焦虑的瞎想。

女儿电话里说，考驾照科目二几经周折总算过了，感冒了。过了又怎样，还有科目三、科目四呢。考上了选调生，被分在一个市郊的乡镇里，说是基层锻炼两年，可谁知何时才调呢。

初三的老师们非闹着让老石上一节历史示范课。老石不上课有十几年了，不上历史课有二十几年了，能上好吗？上不好还不如不上呢。什么解读历史材料的能力，什么思辨性，老石过去没听说过。考法搅乱了教法，老师们无所适从了。不管咋吧，老石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准备。

午饭前老石围绕着最近的几个念头打了几个金钱卦，卦象不好。卦辞好则爻辞不好，变爻多，局势变幻莫测。老石卦艺不精，略知大概。卦象不随意，路路断绝。

午饭时，老石自己炖了一锅菜，放了几片腌肉，肉没腌好，有了辣味。老石又是一股子怨气。

老石想：我的幸福去哪了呢？

非要幸福吗？司马迁被汉武帝剥夺了做男人的权力，虽念及此则湿衣浃背，撕心裂肺，但还要随侍汉武帝左右，“嘿嘿”的陪着笑脸。他为了写《史记》，我为什么活着呢？曹雪芹写《红楼梦》，“瓦灶绳床，阶柳庭花”点缀着他的笔墨，也不幸福，但他留下了一部万世不朽的巨著。原来人类文明的一切优秀成果，都是人们的痛苦铸成的。

老石想，非要找幸福吗？叔本华说，欲望不能实现时就痛苦，欲望实现后又无聊，人生就是痛苦和无聊的交替。

没有风，一片叶子悠然飘落在老石脚下。老石苦笑：人生就如一片叶子吗？在烈日的炙烤中，在风雨的吹打中，在干旱的煎熬中，度过了一生，最后，枯了，落了。

落日熔金，把西边的地平线烧成了一片红晕。老石感到腿有些麻。他想起二十多年前他的一个学生告诉他，幸福是什么？其实幸福是一种心情。上哪去找幸福呢？大概该到心理医生那儿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