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放鞭炮
每年除了我们自己攒钱买的鞭炮,家里也会买一两串小鞭炮,不过那算是集体的,这些炮只有等到晚上父亲才一一分给我们。早饭过后,我们哥弟几个都会争着去干活儿,不管是谁,大家都抢着去做平时最不愿意做的活儿。因为白天干活的表现,将直接影响到晚上分炮的数量。因此,每年过年这一天的零活儿从不用父亲唠叨,不到中午我们就做完了一天里所有的活儿。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我们耐心地等待着晚上点上灯笼的那一刻。因为父亲每年都要三令五申地告诉我们,平时不许放炮,只有点上灯笼才能放炮。
不管是谁家的孩子,每人都只有一挂一百响,最多二百响的小炮。要想让那悠扬的炮声贯穿整个新年,就只有把鞭炮拆开,一个个小炮单独来放,这样你就可以一百次、二百次地发出你自己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巨大声响中,我们能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仿佛是我们这些尚未成人的毛孩子对这个世界最初的发言。
我们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没有例外,因为那时候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村子里所有的人家都是穷人,所有的孩子也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我们最为奢侈的享受就是挤着看谁家的父亲高高地举起一挂鞭炮,点燃了连续的爆响开始了,我们便一窝蜂似的拥到那位父亲的脚下,拼命地抢拾那些没有放响的小炮,不管头顶的鞭炮还在燃放,也不管大人们夹杂着嘻笑的呵斥。
童年的我们,鞭炮似乎就是我们过年的全部,聚在一起的小伙伴,谁兜里的鞭炮最多,谁就是有钱人,自然也就是全村孩子的领头人。
记得有一年,我们家刚做完豆腐,炕特别热,听大人们说,鞭炮只有在最热的炕头炕上几天,放的时候声音才最响亮,我们便把刚买回来的鞭炮炕在了刚做完豆腐的炕头上。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因为炕头太热,鞭炮被点燃了,望着被点燃的鞭炮,我们几个都束手无策,内心如刀绞一般。还没有过年,就没了鞭炮,这是任何一个孩子都无法接受的。从此,家里少了往日的欢乐和笑声,却多了几分无言的痛苦与惆怅。看到我们这样,父亲只能把准备买六斤煤油的计划改成三斤,才勉强又买了一挂二百响的小炮。这一年,看着别人家孩子兜里的小炮,我们的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没有鞭炮的那一年成了我们心中永远的伤痛。
不知道为什么,童年的春节总是要下雪的。年三十下午,天空就开始变的阴沉沉的,黒夜早早地来到,一盏昏暗的灯下,我们兄弟几个挤坐在一起,只等父亲下达放炮的命令,只等外面早早地点上灯笼,好把我们苦苦等待了三百六十五天的欢乐随着那悠扬的炮声一起放飞。好不容易等到天刚擦黒,千家万户各种各样的灯笼便陆续亮了起来。此刻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我们一群孩子在雪中放炮,大雪压落了一年的尘埃,使得炮声更加地响亮悠扬,我们这些尚未知晓苦难的孩子们,欢天喜地的置身于穷人的狂欢节里,成群结队的孩子们把白雪踏的吱吱作响。我们从村子东头跑到村子西头,再跑回来,我们快乐地跑进每一家的院子里,再跑出来......此刻我们才是一群彻头彻尾的自由主义者,无尽的欢乐伴随着我们,无比的喜悦伴随着我们,然而只有一件事情令我们不满,那就是口袋里的鞭炮越来越少。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的门前只留下落红的缤纷,与三十晚上连续不断的爆响相比,此刻是最难以忍受的寂静,成群结队的孩子巡视在各家门前,大家都低着头,仔细地搜索,指望能有意外的收获。但是,除非特别幸运,你是不可能有所发现的......
仅仅过了一天,第二天就已经是正月初二。大年过完了这是让我们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带着自己剩余不多的存货,踏着已成污泥的雪水,我们走出门去,想要再一次置身于前一天的热闹之中,但是你所听到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谁家的院子里传出微弱的似有似无的一声、两声,也徒然只衬托出此刻的寂静有多么的寂静。这时你只有亲手点燃已寥寥无几的自己攒下的小鞭炮。然而,它们那微弱的响声就像夏日夜空的流星一样变的无法挽留,任你怎样焦急地摸遍所有的口袋,里面确实已经空空如也。于是,可怕的懊悔终于又来临,欢乐如此迅速地被替代,就连等待的希望也一起消失,因为下一个春节还遥遥无期......
作者简介
边兆有,男,汉族,1966年2月出生,鄂托克前旗城川人,1994年毕业于宁夏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1985年9月—1989年9月在鄂前旗城川镇黄海子村小学任教,1989年9月—1998年3月在鄂前旗城川镇汉小任教,1998年3月—2004年10月在鄂前旗城川镇中学任教;2004年10月至今在鄂前旗委宣传部工作,现为鄂前旗委宣传部讲师团团长。1986年—2004年间获得“优秀辅导员”、“优秀班主任”、“旗级教学能手”、鄂尔多斯“市级教学能手”等数十次;2004年—2007年获得鄂前旗委宣传部授予的理论工作先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