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苏轼乐观的段落
如梦人生,人生如梦,这是苏东坡对人生哲理的界定,也是苏东坡人生哲理的核心。 “庄生晓梦迷蝴蝶”,庄子之后,“人生如梦”得到了中国文人方方面面的诠释,魏晋文人慨叹人生如朝露,唐人李白在梦游天姥,白居易从爱情角度去说人生如梦,李公佑宦海沉沦后做“南柯一梦”。苏东坡呢?苏东坡纯粹从生命意义生命形式生命存在的感悟去探究人生奥秘。 梦总是让人想到逃避,想到无奈,想到虚幻,而苏东坡的“人生如梦”则是一种豁达的心态,激进的感悟,积极的试验。 毫无疑问,苏东坡是大儒,但他对佛、道同样染濡均深,但苏东坡又不佛不道,他做的是兼容并蓄。儒家讲究入世,佛家提倡出世,道家追求遁世。经历了人生苦难世道沧桑,好道慕隐独善其身的思想在苏东坡身上起伏出入,这并不奇怪。更何况,佛、道哲学与文人思想结合,本就是宋朝文人的基本倾向,他体验了文人的一种自醒、自觉和自重。而在宋朝,对佛、道的向往,将佛、道二经与文艺结合,生活方式更近佛、道,最成功最自然的并不是飘逸潇洒的苏东坡,而是严谨固执的王安石。如果说王安石对佛、道是一种敬仰,敬仰佛、道的节操、经义、生活方式,苏东坡却是一种欣赏,欣赏佛、道的超然、逸致和生命形式。以儒家精神担纲,以佛家精神超脱,以道家精神养气,这三句话,虽然有点笼统,但也能说出苏东坡对三家的态度。在顺境与逆境的变更中,在入世与出世的交互中,在激情与虚幻的转化中,在儒、佛、道的碰撞激荡中,苏东坡得到了融会、整合与统一,从而达到天趣洋溢、生机浩荡、超然无累、自足完满的人生境界。 苏东坡“人生如梦”的人生哲理不是突然有一天惨遭迫害悟出的,而是在他人生的旅途中逐渐成熟的,他早期的《和子由渑池怀旧》一诗种就有痕迹:“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雪泥鸿爪”的名喻,一方面表现了他初入仕途的人生迷惘;另一方面,也暗含了他把人生看作悠悠长途的思想。而他初贬黄州,写下的《定风波》可以看作“人生如梦”的初步成熟:“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阳都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也无风雨也无晴”,这样的人生不是梦是什么? 正是有了“人生如梦”的感悟,他才在一贬黄州时苦中作乐:“雨洗东坡月色清,市人行尽野人行。莫嫌荦确坡头路,自爱铿然(戛)杖声”(《东坡》);二贬惠州,又津津乐道惠州荔枝:“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黄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惠州一绝》);三贬儋耳,在几乎连温饱都无法解决的情况下,还能从“总角黎家三四童,日吹葱叶送迎翁”的纯朴村俗中,感到“莫作天涯万里客,溪边自有舞雩风”(《被酒独行,偏至子云、威、徽、先觉四黎之舍三首》其二)的欢欣。感谢佛、道,虽然苏东坡也有“万事到头都是梦”(《南乡子·霜降水痕收》)、“梦中了了醉中醒”(《江城子·梦中了了》)、“身外傥来都似梦,醉里无何即是乡,东坡日月长”(《十拍子·白酒新开》)的痛苦麻木、逃避现实的人生悲叹,但佛、道思想的清旷达观襟怀成了苏轼在逆境中奋进的精神支柱,正是有了这样的支柱,才让苏东坡找到了更多的热爱生命的理由。因为热爱生命,他才能仕途之失时依然坚守“长于东风约今日,暗香先返玉梅魂”(《六年正月二十日,复出东门,仍用前韵》);他才能在生活之艰时悠然自娱“南堂独有西南向,卧看千帆落浅溪”(《南堂》);灾难舛途没有愚钝他对生命的灵慧的感悟,艰难困苦不曾消磨他对生活的敏锐的洞察。相反,历经种种之后,他更懂得收藏和珍惜一点一滴的快乐,活出了一派天真、一派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