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欲罢不能”走向“欲罢就能”——《欲罢不能》读后感欲罢不能书评
赫胥黎说,我们将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像一句谶言。
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引述这句话时说,毁掉我们的,不是我们所憎恶的东西,而恰恰是我们所热爱的东西!像一句判语。他当时所指,更多指的是电视。而在今天,让人“热爱”的东西显然更加五花八门,智能手机、Ipad、魔兽世界等各种电子游戏、运动手表等不一而足。而这种“热爱”,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欲罢不能》一书说的“沉迷”、“沉溺”,甚至是“上瘾”。
“上瘾”行为的背后,往往有一整套基于“损失厌恶”、“玩乐回路”、“蔡格尼克效应”、“停止规则”、对社会反馈机制的依赖、对社会肯定的需求、寻找社会认同的本能等科学和人性的“设计”或“算计”,比如诱人的目标、不可抗拒的积极反馈、毫不费力的进步、逐渐升级的挑战、未完成的紧张感、令人痴迷的社会互动等,总之就是你有十个方法保持自律,商家就有一百种“钩子”“绊子”诱你上钩。
一言以蔽之,诱使人们上瘾的是环境。错误的环境则会带来过度使用,极端情况下甚至会导致上瘾行为。精心设计的环境鼓励良好的习惯和健康的行为。那么,摆脱“上瘾”的方法就包括但不限于自然交流、面对面沟通法、负面反馈,尤其是习惯替代、构建远离诱惑的环境、构建健康的新行为,说白了,就是换个健康的环境,避免此前熟悉的环境勾引出愉悦的记忆。
“上瘾”,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役心”了。六祖与五祖对话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弟子以心役物,从不以物役心,因而不觉累。” “以心役物”大概指的就是随时能“罢”,而“以物役心”就是欲罢不能,就是“上瘾”了,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以心役物是圣人境界、以物役心是凡夫境界。诚如《荀子·修身》中所言,“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役物而不役于物”谈何容易,大概也只有六祖这样的高人方能达到了。
苏格拉底的学生里有一派提倡享乐主义,称“我役物,但不役于物”。另一派则提倡禁欲主义,当苦行增,“我不役物,以免役于物”。两者各走极端,各有所短。役物好办,但完全不役于物,就很难完全做到了,除非像赫拉克利特那样,完全抛弃人类生活,当个野人,方能“我不役物,以免役于物”。但古希腊哲学家追求精神世界、鄙视物质享受的超然境界,还是能给今天沉迷、上瘾于各种高科技产品的人们某种程度的启迪。
在对科技产品会上瘾这件事的看法上,我觉得作者似乎更多看到的是恶的一面,而非善的一面,有点悲观了。大多数时新的高科技产品,带来的便利和效率提升,应该是远远大于其附带的危害的。作者也承认,“技术本身并不坏”,很多技术都“缩短了我们的距离”,也提供了方便、快捷和自动化。技术在道德上没有好坏之分,就像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杀人的菜刀一样。
所以,《欲罢不能》一书的观点,也是辩证的。书中的结尾就说,让我们变成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电子游戏等设备奴隶的人类倾向,也能让我们去做好事。理论而言,驱动上瘾的“钩子”也可以用来促进更健康的饮食、经常性的运动、退休储蓄、慈善捐款和专注的学习。有时,问题不在于沉迷于错误的行为,而在于我们放弃了正确的行为。行为构建不仅是让你少做错事的工具,也是让你多做好事的工具。这似乎就是在说,技术本身和游戏化本身,并无所谓好坏,只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使之为善,让生活变得更丰富,用不好则会导致行为上瘾,关键在于如何驾驭。
尼尔·波兹曼警示我们会因为电视等“热爱的东西”而“娱乐至死”,《欲罢不能》一书也让我们看到了各种科技电子产品“上瘾”的机理和危害。这是一种可贵的批判精神,即便不同意他们的“危言耸听”“杞人忧天”,但至少他们提供了一种看问题的视角,展示了一种危险的可能性,做出了理性的警醒。而理性、清醒和批判的价值,恰恰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