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怎样做到真实与虚构的完美结合
真实是写作的生命,但事事皆实,失于平庸;虚构是写作的本质,但事事皆虚,过于诞妄。可见,在写作中,要做到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实在是大有学问。那么,怎样处理好真实与虚构的关系,写出最美的文章? 一、取材与炼意:“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我们知道,写作中存在着两种真实: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所谓生活真实,也即社会生活中实际存在的,我们用眼睛看到的,用耳朵听到的一切生活现象,它既是真实的,也是杂乱、无主题、表面化的。如果写作照搬现实,它就成了一本大账簿,粗糙不堪。写作要对生活去粗取精,提炼虚构,从而达到艺术真实。 1.取一或杂取 生活是源泉,离开生活就没有写作。虚构是在生活真实基础之上的,只有占有大量的丰富的现实生活的材料,经过提炼、加工、升华,才有可能写出好的文章来。 优秀的作品所塑造的人物形象,大都有生活原型,可以说,各式各样的人物在作家的头脑中储存得越多,塑造出来的形象就越有真实性,因而也就越有典型意义。正如鲁迅所说:“盖叙述皆存本真,闻见悉所亲历,正因写实,转成新鲜。”切近生活又使人感到新鲜,正是写作独创性的体现。 从生活中取材的具体方法是或取一为底本,再取其他形象为补充,或杂取种种人,合成一个。即多数情况下,是人无其事,事非其人的。古今中外,莫不如是。鲁迅塑造的阿Q形象,原型是他本乡的一个沦为半工半偷的阿贵,而他又“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可见,要创造出好的典型,没有生活是不行的,必须对生活进行广泛的观察,以大量的生活积累、生活感受为基础。 2.补充或合成 艺术真实的真,不是与生活一模一样的真,艺术的美,就在那“似与不似之间”。可以说,虚构是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转化的中介,因此,写作的创造性就在于虚构。 利用材料进行虚构的常见手法是补充或合成。即补充相关的表象事件,通过对事实的完善来凝练地表现生活中的真;或移花接木,把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移植到自己所写的人物身上,使人物性格深化,达到更好的效果;或本无其人,而是从千百个同类的人物中,概括出他们的言行举止、音容笑貌等多方面的典型特征,来使之更完整、更丰满。 我们学过的课文中,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比如:《三国演义》中的智激孙权的是鲁肃,草船借箭的是孙权,火烧新野的是刘备,在小说中却把这些事都移植到诸葛亮身上。鲁迅的《孔乙己》《祝福》就是通过旧中国许多的生活真实,合成到一个人的身上,因而,孔乙己就是许多受科举制度毒害的知识分子的代表,祥林嫂反映的是旧中国农村劳动妇女的共同命运。 二、真情与移情:“遥体人情,悬想事势” 生活真实上升为艺术真实,还表现在作者情感的真实,正如鲁迅所说:“不必是曾有的实事,但必须是会有的实情。” 1.体验真实 对生活的真切感受,是取得真实性的主观条件,是写作的基础和出发点,是使读者产生情感说服力,感到一切是确信无疑的前提条件。司汤达说:“如果作家无所感受,他又从何描写?”因而,可以说,饱含真情的写作,假的也像是真的;没有真情的窗,真的也像假的。这样,即使虚构的作文,只要心灵在场,不管是取自真实的生活,还是加工于真实的生活,或是远高于生活之上,都不会给人带来虚假感,反而更有可能打动读者。 体验的真实从哪里来呢?是在感受生活中产生的,根据自己对社会生活的观察感受和理解,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在真情的观照下,写进文章中的人和事可以是杜撰的,景和物也可以是虚构的:望穿秋水,怒发冲冠,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黄河之水天上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等等,这些描写显然与事实相左,但大家不感到虚假,就因为其中流露的情感是真切的,是为人们所共有的。可见,所写内容可以作伪,唯情不可作伪。 2.合理移情 情感还具有一种推己及人或推己及物的功能。钱钟书先生在《管锥编》中指出:“史家追叙真人真事,每须遥体人情,悬想事势,设身局中,潜心腔内,忖之度之,以揣以摩,庶几入情合理。” 在写作时,我们的思想情感一旦为某一对象所激活,就会诱发无穷的想象,在想象所虚构的世界之中,会把自己想象中的人物或事物都当做是真实的,并对他们倾注自己全部的感情,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与他们同悲苦,共欢欣。 福楼拜在他的书信中曾有这么一段话谈及他写《包法利夫人》的经过:“写书时把自己完全忘去,创造什么人物就过什么人物的生活,真是一件快事。……我骑马在一个树林里漫游,正当秋天的薄暮,满林都是黄叶,我觉得自己就是马,就是风,就是他们俩的甜蜜的情话,就是使他们填满情波的眼眯着的太阳。”写作中和自己笔下的写作对象有了共同的思想感情,才能作大胆的尝试,把握特点,逼真地描绘,写出人物思想感情的真实,内心世界的真实。 三、细节与情境:“把谎话说圆” 对作品来说,艺术真实体现为一个独立的、统一的、自洽的文本世界,写进文章中的亦真亦假的内容经过形式的改造、加工,获得了真实的生命。用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话说,叫做“把谎话说圆”。 1.细节的真实 巴尔扎克说:“在细节上不是真实的话,它就毫无足取了。”细节描写直接关系到作品反映生活的真实性和典型性。这就要求写作中,无论写人,叙事,绘景,状物,都能借助富有表现力的艺术语言,凸显细节。如阿Q被枪决前认真地画着圆圈;严监生临死时因灯盏里多点了一根灯草,而伸出两根指头,不肯咽气;葛朗台临死前让女儿将来到另一个世界向他交账……人们欣赏这些细节时,会发出“是这么回事”之类的评语,就是指与实际生活相符合的真实性。 当然,细节即使不是曾发生过的实事,但也应是会有的实情。依据一定事实,可以进行创造性的想象,七分素材,三分水墨,使之成为生动的细节。比如在《史记》中:伯夷、叔齐隐居在首阳山,后人却对他们的事迹知道得如此详细;写樊哙“头发上指,目尽裂”;写蔺相如“却立柱,怒发上指冠”;写刺客列传中易水送别时,“士皆嗔目,发尽上指冠”……尽管细节是如此不符合生活实际,却使文章获得了“千载之下如闻声咳,如睹须眉”的魅力。 2.情境的创设 细节的真实有着符合生活真实的特征,然而,还有一种违背生活真实的细节和情节,其时空、环境及人物关系的设定也是荒诞的。如:《聊斋志异》里的鬼魅狐妖,卡夫卡《变形记》中的人变甲虫,杜丽娘死而复生,窦娥三誓……这些现象现实生活中绝不可能发生,然而却能使读者弥觉其真。为什么呢?因为它服从于一个假定的逻辑,经得起推敲,让人感到它的前因后果能圆能自洽。 总之,文本的真实性不在于它的事实性,而在于它的逻辑可能性。为了求得以假为真的效果,可以通过想象,借助比喻、夸张、拟人等艺术手段,虚构一个符合逻辑的艺术情境,给笔下的人物虚构一个生活圈子,在这个圈子里,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关系及事情发展的结局等等。尽管它可能与生活实际极度不符,但这时,因为文章本身具有了一个自足的艺术结构,一种固有的假定的真实性,正所谓事之所无,理之必有,从而达到艺术的美与艺术的真的和谐统一,读起来也就真实可信了。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 116029 转载注明来源:https://www.xzbu.com/9/view 9656695.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