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颂母爱只能写“悲情作文”吗

今天听了一节作文讲座，是写母爱这个主题的。老师让学生抓住一个点——妈妈的手——来写，这样一来，切入点较小，孩子们有话可写，课堂上的确不沉闷，却有这样一个细节却引起了我的思考。

老师：

同学们，你们观察过妈妈的手吗？妈妈的手？是怎样的？

学生：

我妈妈的手是粗糙的，因为它天天为我们洗衣做饭，手就由细皮嫩肉变粗糙了。

老师：

说得真好！这是一位勤劳能干的好妈妈。

学生：

我妈妈虽然也干了不少家务事，但她很注意保养，她的手是光滑细腻的。

老师：不能这样说，你好好摸摸，应该是粗糙的，这样才能体现你妈妈的辛劳呀。

……

紧接着老师出示部分描写“手”的词语。诸如：苍老、龟裂、布满沧桑、青筋凸起、粗糙等等，在最后一行特别出现了善良、勤劳、温暖、灵巧、饱经风霜、充满母爱等词语。

孩子们开始动笔了，我没有走过去一一看他们的习作，但是我可以料想到的是孩子笔下妈妈的手一定是“布满沧桑”、“粗糙无比”的，因为这样写才够“悲情”。其实，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城市里的多数女性，自身保养的意识都非常强，更何况才上小学五年级的孩子的妈妈，一般年龄都在三十来岁，她们的手就一定是粗糙的吗？这与事实明显不相符？其实，课堂上哪位同学说妈妈的手保养的好是真实的，也应该得到肯定，因为孩子的妈妈是一位热爱生活而且懂得享受生活的人，这不正是我们现代人所需要的生活态度吗？为什么非得“粗糙的手”才能凸显母爱的伟大呢”？这是因为在老师的潜意识里认为“悲情作文”才更能打动人。才更能得高分。

这是那节作文课上一个女孩写的自己的妈妈：

我家离学校并不是很远。步行大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但是妈妈不愿意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辛苦，专门拿出了平时节省下来的钱买了一辆自行车送我。每天清晨，妈妈就早早地起床为我做好早饭，等我吃完，太阳刚刚睁开眼，便能看到凹凸不平的小路上，一个瘦弱的母亲骑着自行车，后面坐着我——她的宝贝女儿……

读到这里大家都会感动对吗？也一定会感叹，这是一位克服生活困境，用尽全力疼爱女儿的伟大的母亲！

但是我不感动，因为这个女孩是我的邻居，我知道这个女孩的家境很好，她的妈妈是一个全职太太，每天都是私家车接送孩子上学，根本就不存在“用自行车在凹凸不平的公路上带着孩子上学的情景，这样虚构和捏造无非就是想博得老师的同情。

难道非要用“悲情”演绎母爱不可吗？我找来这个女孩。看到我点着她的文章，她的脸红了，承认这是在作文书上看到的一个细节。她告诉我，因为在生活中实在找不到能反映母爱的事例。“真的是这样吗？”我启发女孩好好想想，并告诉她不是只有苦难和悲壮才能够显示出爱的伟大。

想了一会儿。女孩“噗嗤”一声不由自主的笑了，然后问我这样一个事情能不能写。她说，妈妈因为是全职太太，特别喜欢打扮自己，一化妆至少要半个多小时，而且不化好妆绝不出门。可是有一天自己忘了带饭盒，吃饭前才发现，连忙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打完电话她就后悔了，知道妈妈化妆加上路上的时间，没有四十分钟妈妈是赶不回来的，到时候吃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可是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就十多分钟，妈妈已经出现在教师门口，女孩说自己从来没有见妈妈这么狼狈过——头发蓬乱、眉毛画的一高一低，最可笑的是妈妈居然穿了一双居家穿的拖鞋就匆匆的赶过来了，接过妈妈那双纤细的手递过来的饭盒，她心里五味杂陈，觉得妈妈虽然爱美，但是自己在妈妈心中的地位绝对是第一位的。

听完这个事例，我大为赞赏，这才是孩子真实的生活，这样的细节难道不能表现母爱吗？看着女孩一脸轻松，跑回教室重新写她的作文，我却忍不住感叹：孩子已经习惯了用成人的思维来“套”作文，我们在责备我们的孩子虚构作文、捏造事实的时候，要想一想，源头到底在哪里？

我们的作文教学首先应该重在培养学生们“说真话”，这既是“作文”，更是“作文”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