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女生作文课后坠亡 真是“负能量”惹得祸?
6月4日,江苏常州市一5年级小学生缪可馨从教室跑出后翻越栏杆坠楼身亡。其家长张女士称,当时缪可馨刚上完作文课,事发前,缪可馨的作文被老师评价要“传递正能量”。12日,金坛区政府办、教育局等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发布通告称,未发现当天课堂中存在辱骂、殴打学生情况,排除他杀。14日,缪可馨家长告诉记者,对上述调查结果并不认可,目前还在与学校协商此事。
面对孩子的坠楼身亡,家长的心情可以理解,也众人都为此叹息,家长质疑是因为作文课和老师的批语与孩子身亡有关时,这真的与作文批语“传递正能量”有关系吗?
据张女士提供给新京报记者的《大圣三打白骨精》读后感显示,文中缪可馨写道:“不要被表面的样子,虚情假意伪善的一面所蒙骗。在如今的社会里,有人表面看着善良,可内心却是阴暗的。他们会利用各种各样的卑鄙手段和阴谋诡计,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值得注意的是,对于语文老师的作文批语,只要上过学,写过作文的人就应该知道,写得精彩的,老师会用红色的波浪线标注出来,老师觉得有问题的,会用红色直线标注出来,这是多少年来的传统,家长不应该不明白。老师对这段话恰恰是用红色波浪线标注,在页顶老师圈注“传递正能量”,而不是“要传递正能量”。
笔者也做过语文老师,笔者的理解是,老师的评语,其实是对下面一段话的点评。在接下来的这段话中,缪可馨写道:“文中的孙悟空除恶务尽、本领高强、身手不凡,他对师傅忠心耿耿却常被冤枉,唐曾他为人善良、斯文、迂腐、轻断,但缺乏统治者狡诈的一面,有时候就特别不明事理。”老师对这段话打了叉号,意在告诫学生,明事理与狡诈没有必然的逻辑关系,所以老师才圈注“传递正能量”。可以说,在老师眼里的“正能量”并非歌功颂德,而是按照生活本身的逻辑来评价,任何人为地拔高和贬低都不是“正能量”。
可以说这位语文老师是一位认真负责的老师,也是一位有水平的老师。遇到这样的老师,是家长和孩子之福。一个班45名学生,仅从老师对缪可馨作文的批注来看,可以看出老师有多么用心。试想,如果老师只是简单的批注一个“阅”字,或者笼统地批注“加油,继续努力”,对学生提高作文水平,提高判断是非的能力并没有多少帮助。所以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学生家长群里,一位家长却带头呼吁:“所有群里的同学,你们这只一句话,袁老师没有错,你们点个赞。”
当然,再好的老师也不可能是神仙。如果老师把缪可馨喊到办公室,详细了解缪可馨的真实想法,告诉缪可馨怎样理解“正能量”,甚至老师再进一步和家长就此沟通,这样更完美一些。但是,在目前教师负担的现实下,老师没有能力做到这样完美。
“她从3年级开始就在外面上作文培训班,平时思维活跃、想法成熟,这篇读后感被删改了好多次,最后还被判定为有负能量。”张女士说。这或许是更需要值得注意的地方。从五年级学生的正常思维来说,这篇作文不像是学生的内心真实表达,更像是受培训班的范文影响。家长甚至也受到了这种影响,家长把老师圈注的“传递正能量”理解为老师批判为负能量,是家长的偏颇。家长需要反省家庭教育中的生命安全教育是否有短板,反思社会培训班的副作用,而不是把所有责任推给老师。
而家长在校门口拉起横幅,上写“还我可爱的缪可馨,还我女儿”,这才是负能量,不但是负能量,如此“校闹”,已涉嫌违法。
在“百度百科”中,这样解释“正能量”:“正能量”指的是一种健康乐观、积极向上的动力和情感,是社会生活中积极向上的行为。也就是说,歌颂和批判,只要能促进健康乐观、积极向上,都是正能量,反之都不是正能量。而对中小学生来说,他们还是未成年人,还不具备完全民事能力,只要说真话,就是正能量。哪怕有些“不合时宜”,但不该是他们承担的责任。
小学生缪可馨坠亡原因或许还会进一步调查,但是反省却不能止于事件的结束。我们要特别警惕对于“正能量”“负能量”简单的意识形态化和标签化、概念化,特别警惕一方以自我定义的“正能量”“负能量”作为打击另一方的手段。如果能做到这样,或许才是对孩子身亡的最大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