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廷:回乡的路|2019多彩贵州百姓大舞台“我的祖国·献礼新中国70周年”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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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幅蝶变的乡村图景,一段段出新的乡村记忆,见证了大山深处一个古老村落的沧桑变迁。而今回望家园,游子们倍觉欣慰,因为,回乡的路,不再遥远。
2018年11月底的一天,我出了一趟远差,由遥远的首都回到黔湘边界清水江畔的家乡,上午10点从北京首都机场出发,飞抵贵阳后,驱车400多公里直达锦屏县城,再乘坐侄儿的小车往20多公里外的老家奔,晚上9点前到达生我养我的苗家山寨。11个小时跨越祖国的万水千山,在我的身后,时空距离仿佛被一双神奇的手悄悄折叠起来了。这趟便捷、高效的旅程,让我有了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35年前,我在天柱民族师范学校上学。时值学校放寒假,我和一位同乡校友从邻县天柱县返回家乡。虽然天柱县城到锦屏县城只有45公里,但迎风冒雪的跋涉,我们在路上花去整整10个小时。天气寒冷,我们这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走得一身热汗。到锦屏县城后,手酸脚胀,身体疲惫不堪,找了家小旅店,倒头便睡。第二天,我们由锦屏县城出发,走25公里山路赶往家乡。由于前一天体力消耗过大,我们走走停停,总觉得迈不开步子,只有相互鼓励,咬着牙坚持。那次回乡的经历,一直横亘在我的记忆里。
40年前,每到春江水涨的季节,父亲和村里的男劳力一道,忙着把上年秋天砍伐的杉木搬运到寨脚的小河边,扎成木棑。之后,把木棑放出娄江河,顺着亮江直下清水江,最后运送到下游30多公里外的木材码头——茅坪。行棑下江的日子,男人们天蒙蒙亮就出门,等到归家时已是晨鸡初啼。因为如此,寨里就多了几分等待和盼望。那些不常用的煤油灯,一直要亮到后半夜,等赶了水路又赶旱路的放排人进了家门,那虚掩的柴门才轻轻关上。
那些日子里,我不止一次听父亲说:“从茅坪回来,要过3次渡,还要爬几个山坳,几十里山路弯弯拐拐,要是有一条大路,那就好啊!”
我的家乡锦屏县敦寨区娄江公社的几个苗寨,藏在大山的褶皱中,清清的小河,碧绿的山岗,吊脚木楼掩映在古树丛中,古朴中透出一种深深的寂寥。这里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公社设在我们村的供销分社里,煤油、盐巴、火柴、化肥、布匹等品种不多的物质,都是壮劳力从15公里外的镇上肩挑背驮运来的;生产队上缴公余粮和村民上调生猪,只能依靠人力运送到邻近的中林公社粮站;乡亲们到最近的乡场赶集,也要跋涉10公里山路。
修一条通向山外、通向远方的大路,成了家乡人的迫切心愿。
1985年,开山辟路的轰轰炮声打破了大山的寂静。修路的工人和机械开进山里,家乡的许多青壮年兴奋地加入修路的队伍中,每天在工地上忙碌着,也憧憬着。
这是一条从锦屏县城经隆里古城通往黎平县和湖南、广西的公路,它建成后,从我的家乡乘车到县城只要20多分钟。人们已经尝到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甜头:寨子里的种植能手,筹划扩大茯苓的种植面积,等公路通车后在村里办加工场;几个做买卖的村民,计划贷款买中巴跑县城到隆里古城的客运;一位高中毕业返乡的年轻人,从镇上扛来一辆半旧的自行车,每天傍晚,吸引一堆人在村小学的操场上学骑自行车……
那些年里,山门大开。公路修通了,又实施了农村电网建设工程,漂亮的新教学楼拔地而起,农业实用技术培训夜校开办起来,已停办30多年的民族乡场和苗族歌会得以恢复。山里的茯苓、木姜油、山茶油、桐油、小米等土特产和木椅子、木盆、木桶等民族手工业产品,源源不断地运到山外,一些外地客商也把资金和设备带进来,办起木材加工厂、砖瓦厂等。
到1990年我考上黔东南教育学院时,公路已连通山里山外,我在家门口可以坐上客车去州府凯里上学了。1995年我考上贵州教育学院,从家乡到省城贵阳,400多公里路程,我只花了一天时间就轻松到达。2013年春天,我去鲁迅文学院上学,直接从距离家乡只有40公里的黎平机场出发。2015年建成通车的松从高速公路,更是拉近了家乡和世界的距离,从家乡到沪昆高铁三穗站和贵广高铁从江站,只有80分钟的车程。而今,家乡那3个聚在一团的苗寨,走出了两百多名大学生,走出了留学生、博士、教授,走出了科技翻译援外专家,山村儿女走出大山的路,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2019多彩贵州百姓大舞台“我的祖国——献礼新中国70周年征文”启事(点击查看)
文/杨秀廷
文字编辑/陆青剑
视觉见习编辑/向秋樾
编审/李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