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光程：对联背后的故事｜2019多彩贵州百姓大舞台“我的祖国献礼新中国70周年”征文

突然接到老同学李小江的电话，要我无论如何五一期间到他家玩一次，他有要事请我帮忙。问他什么事不说，笑言到了便知。

李小江是我小学同学，也许是因为有缘分吧，小学五年(那时小学是五年制)我俩都是同桌，我俩玩得非常好，谁得到一颗糖，也绝对是你咬一半我咬一半，用我妈的话说，我俩“像穿一条裤子的”。

小学时常到他家玩，他家住在万峰林深处一个叫李家凼子的山窝子里，去他家要爬一座高高的山，过一道长长的岭，再下一面陡峭的坡。山路崎岖，非常难走，上坡时，由于坡陡路窄，走起来有时简直四肢着地爬行，走一小会儿人就气喘如牛。下坡时，两条腿如轮番杵地的杵子，给震得酸麻，每下一步，全身的肌肉都要上下颤动。

这里山高石头多，土极少，有限的一点耕地就藏在山坡的石缝间。贫瘠少水，仅能种些玉米红薯之类的耐旱作物。广种薄收，每到青黄不接，就只得靠吃红薯之类的杂粮度日。有一年春天我到他家玩，傍晚时，他父亲端出一钵蒸熟的红薯和一盆酸菜汤。我以为只是零食，吃了两个红薯就作罢了，李小江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我，这就是晚饭，让我多吃点。我不信，晚上果然没再弄晚饭出来吃。躺在床上饿得睡不着，李小江起身悄悄给我弄来两个红薯吃下才入睡了。

小学毕业后我继续上中学，李小江则因家境太困难，回家帮着父母种地。早先，逢节假日不上学我还去找他玩，后来由于学习忙了，俩人就渐渐没了往来。一晃30多年过去，他居然找到了我的电话，让我去玩，想必真是有什么事吧。

这次当然没有再经历爬山下坡的辛苦，由于山地旅游的发展，崇山峻岭之间，通过削峰填谷，早已经修通了一条双向六车道的“锦峰大道”，根据李小江发给我的卫星定位，沿锦峰大道行约10来公里，再拐入一条乡村水泥路，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李小江居住的山窝子，还没有进院子，就听到他在家里扯着破嗓门大声唱歌，沙哑的歌声洋溢着无限的欢悦之情。我心里暗想，看来这小子这些年过很滋润呢。

走进院子，当年的茅屋还在，旁边立着一栋新修不久的两层水泥平房。30年岁月沧桑，我们都变得有些让彼此不敢相认了，当两双手在惊讶中握在一起时，心中悲喜交织。

从屋里的陈设看来，李小江的生活过得不差。新修了房子，墙面刮了白瓷粉，地上铺了瓷砖，家具和电器也是从城里买的品牌货。由于早年贫穷，婚结得晚，都40好几的人了，娃儿才上小学。但李小江对眼下的日子似乎很满意，乐呵呵的，眉宇间没有一丝愁绪。

坐在院子里的瓜架下闲聊，架上的佛手瓜藤长势正旺，葳葳蕤蕤，遮天蔽日，大大小小的佛手瓜挂了架子。李小江得意地说：“除了这一架子，房背后那些石旮旯地我全种上了。得感谢驻村的扶贫干部，以前我就种这一架子，都是挑到乡场卖，几毛钱一斤，还不好销。扶贫干部给我联系到城里超市，签订长期合同，一块钱一斤，一周要来拉几百斤呢。一年有一万多块钱的收入。”

一群鸡不顾主人正在会客，呼朋引伴在院子里闲逛，李小江嫌吵，对爬在脚边的黄狗喝道：“小黄，把鸡撵出去!”

一阵鸡飞狗跳后，院子里复又安静下来。

“这些年国家政策好，山坡地全部与合作社签约种了金银花、石斛等中药材。门口的平地我修了几个水浇池，改成稻田，每年稻谷能收四五千斤。吃的有了保障，只要不懒惰，山坡上那些经济作物管理好一点，弄点钱来维持一家人的日常开支不是件难事。”李小江讲述着他现在的生活境况，一副很知足的样子。

“这房子可能修去十几万吧?”我插话道。

“托国家的福，我自己没用到那么多。这老房子还是我父亲修的，早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想翻修，手里没那么多钱，正在发愁，政府来人说我这是危房改造，国家有补助，村里来人拍了照片，让我写份申请，当时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自家的房子破烂咋会摊上政府的事呢，不过上面让写我就写了交上去，结果还真给了我2万多块钱的危房改造补助金，加上我自己的一点积蓄，就把这房子给修起来了。”

李小江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屋里拿出三张红纸条递给我说：“修了新房子，不贴副对联就少了点喜气，我自己写了一副对联，你是文人，所以叫你来帮我看看像不像，省得贴出去让人笑话。”

我展开一看，上联是“耕田种地无税赋”，下联是“读书看病有补助”，横批是“赶上好时代”，字写得歪歪扭扭，看来确实是他的原创。李小江似乎怕我不理解他的创意，又指着联上的字解释说：“现在国家不但将农业税全免了，还有农业补贴。地该咋种才挣钱，有扶贫干部下来帮你参谋。有了农村合作医疗，看病有补助，以前治个头痛脑热也得花几十块，现在几块钱就搞定了，孩子上学也便宜，我两个娃儿在上小学，一年交不了几块钱，中午还有一顿免费的营养餐，我跟我娃说：‘儿啊，你们现在日子好过，我都想跟着去上学了’。哈哈！这不是‘赶上好时代’是啥呢?”

看着李小江一脸幸福的样子，我给了他一拳说：“你对现在的日子很知足啊！看你一天乐滋滋的。”

他搔搔头说：“和城里比起来，农村差远了；和村里富裕的人家比起来，我差远了；但和我的过去比起来，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我这人文化少，目光短浅，容易知足。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每个人由于家庭出生、能力、所处的环境不同，生存状况肯定不同，怎么能比呢？其实，我觉得人的一生本来可以活得很轻松的，就是由于总是把自己的生活横向看，就是和别人比，越比，生活得越沉重。我这人喜欢纵向看，和自己的过去比，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已经比过去好得太多了，所以我知足我快乐。”

2019多彩贵州百姓大舞台“我的祖国——献礼新中国70周年征文”启事 （点击查看）

文/龚光程

文字编辑/李缨

视觉编辑/彭芳蓉

编审/李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