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师作文课：浙大数学系教授 诗人蔡天新分享“跨界思维下的创作”

浙江24小时-钱江晚报记者 沈蒙和

蔡天新曾是山东大学少年班学生，现任浙江大学数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也是一位知名诗人、随笔和游记作家，作品被译成20多种语言。

日前，在第六届新少年作文大赛“名师作文课”现场，他带着自己旅行途中的见闻和写作感悟，与杭州外国语学校初二学生分享“跨界思维下的创作”。

第三种智慧

不同学科之间的相互借鉴

多数人的知识来源，不外乎中国的传统文化和西方的数理化科学知识，但作为一名数学教授和诗人，蔡天新认为还可以有第三种智慧——不同学科之间的相互借鉴。比如，人文和科学的相互借鉴，找到内在共同之处。很多时候，伟大作品的诞生，就来源于这种跨界思维。简单来说，即有些人能从大家司空见惯的东西里，发现另一种奥妙。

关于“发现”的故事，蔡天新从一辆自行车说起。在他看来，自行车是一项伟大的发明，“18世纪，两个法国人发明了自行车，用两个轮子代替人的行走，可以去比较远的地方。”蔡天新认为，自行车的发明间接推动了社会的发展，“当时多数人生活在农村，行走范围大多在10公里内，自行车发明后扩大到30公里，活动面积扩大10倍左右。当时结婚率、生育率明显增长，也带来了全世界人口增长。

“后来美国发明汽车，无非是从2个轮子变成4个，归根到底，人类交通最大的变化，就是从双腿的两根‘直线’变成了轮子的两个‘圆’。”蔡天新说。

中国传统文学中也有对未来交通的幻想：《水浒传》的“神行太保”戴宗，将四片神行甲马拴在腿上，能日行八百里。“小时候看到这儿，我一直在想甲马到底是什么样，但想不出来。”蔡天新说，“这个甲马得拴在腿上才能日行八百里，其实就是‘把直线换成另一种直线’，最终只停留在想象的阶段。”

“当人想要模仿行走的时候，却创造了完全不像腿的车轮。自行车的发明极大解放了人的双腿，但在这之前，谁又能想到，代替两条腿行走的竟然会是两个轮子？”蔡天新引用法国诗人阿波利奈尔的话补充，“这句话也可以用在超现实主义上。”

蔡天新又展示了马格利特的超现实主义作品——《欧几里得的漫步处》，“左边的欧洲水塔是圆锥体，主视图和侧视图都是等腰三角形；水塔左边是街道，街道很长，长到最后交汇成一个点。画家的精妙在于把两样不同的东西结合在一起，变成两个全等三角形。”

“就像自行车的发明一样，单纯模仿已经没什么意思了。现代的科学文化艺术，用一个词概括，就是‘机智’。”蔡天新解释，“和模仿不一样，‘机智’特征在于深入到事物的隐秘深处，从中寻找到相互关系，将两件不同的事物联想到一起，并且合情合理。写作时的比喻，就是把一件事物联想为另一件，如果比喻新奇又合情合理，那就是一篇好作文。”

如何完成这种由此及彼的精妙比喻？自行车同样是最佳案例。蔡天新用毕加索的著名雕塑作品《牛头》举例，仔细看牛头，就是用自行车零件做的：面部用的材料是自行车鞍座，牛角用的材料则是自行车的把手。“操作非常简单，但要使其具有意义，就必须把握物体形式的各种含义。毕加索改造自行车成为传世作品，别人再来模仿就失去意义，也不再有那么大价值。”蔡天新说。

数学与诗歌

需要想象力和灵感的激发

在蔡天新看来，艺术和科学是密不可分的。比如，空间艺术中，绘画和几何的关系；时间艺术中，音乐和代数的关系；综合艺术中，电影和分析的关系。

同样地，文学与科学在很多方面都有相似性。包括数学与诗歌、物理学和小说、天文学和戏剧、计算机和散文、化学和报告文学、生物学和杂文，都有许多内部相同的联系。

以数学和诗歌为例。

“诗歌和数学都是人类最自由的智力活动，一张纸、一支笔就可以走天下；两者的特点就是简练，数学公式只有一行字，唐诗的五言绝句就可以流传千古。”

数学中会用到假设前提，其实写诗也需要假设。蔡天新说：“李白的《将进酒》，开头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但黄河的起源在青海省，为什么一千多年都没人批评这一句？因为接下去就是‘奔流到海不复回’，顺着逻辑假设进行下去，气势磅礴，所以伟大诗歌创作跟数学是一样的。”

“写作需要了解和观察世界，需要好奇心和想象力，提高眼界、提升境界。”就像蔡天新钟爱的数学和诗歌，猜想和诗词的产生，都需要想象力和灵感的激发。“大学的时候，我读到过哈尔莫斯的一句话，学数学的就是要走遍世界。这句话成了我的座右铭，小时候我没见过火车，变成数学教授的动力就是走遍世界。”

蔡天新还有一句座右铭送给中学生们——没有表达力的智慧不是智慧。研究数学的同时，蔡天新去了许多国家，写了很多游记和诗歌。“真正的智慧是表达出来能引发思考的，而不是肤浅的引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