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满分 零分“作文”满天飞 “看客心态”在作祟

高考一结束，各地阅卷紧锣密鼓进行，循往年惯例，满分、零分作文又在自媒体上纷纷扬扬。一般都以“震撼8亿人”“当下社会现状，被一个高中毕业生破解了”开道。动辄就是数万的点击。为防被以讹传讹，我在这里就不提具体题目了。

最近，权威央媒又忙着辟谣。曰“所谓满分零分作文，同样版本前些年就出现了”“高考考场作文是不可能流出的”。可是官方辟谣毕竟传播力有限，而且民间话语场与官方话语场除了重叠更多是错位，不出意外，“高考满分零分作文”明年高考季还会是爆款。

其实，高考满分零分作文满天飞，根子在它恰好契合了国人某种隐秘心理。一句话，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很多人只愿相信自己认为是真的”。

图片来源于视觉中国

大约一百年前，鲁迅在《阿Q正传》中描述过中国人的“看客心态”。这种心态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围观改变中国”。现实中，哪怕几个人装模作样围个圈，都有人加入围个水泄不通，翘首打听从里面传出什么话。何况是牵动千家万户的高考呢？考生考完试将试卷交给阅卷者，阅卷现场虽然对外封闭，但却成了事实上的围观场。外围焦虑者有之，猎奇者有之，意淫者有之。这时候，“从阅卷现场新鲜出炉”冒着热气、带着神秘色彩的满分、零分作文，正好满足了不同诉求人群的隐秘心理，可谓“借高考作文之酒杯，浇自己心中之块垒”。

看客心态，是不希望太动脑筋的，只要随“集体无意识”的围观大军调动情绪。这就可以解释“何以所谓满分作文多是心灵鸡汤”。让人舒服熨贴、讲出了自己心里想讲又讲不出的东西，何乐而不为？至于零分作文，有很多是嬉笑怒骂，比如前些年一位安徽作家教师写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能这样?》，严肃社会现实问题皆付调侃笑谈中，假高考作文之名，其实是博得了平时为生活所累的市民“会心一笑”。这个时候，是否高考现场作文已经不重要了。

看客围观心态，在中国文化中久已有之。基于群众围观，往往更喜欢道听途说、野史秘史。《论语》中通篇“子曰”，奠定了中国人的文化心理渊源。“子曰”就是某某说，某某说尽可信吗？看客心态下接受，那就会“统统接纳”。中国历史观历来有正史野史。野史有时比正史更加剽悍有生机和活力。民间多知《三国演义》罕知《三国志》，说隋唐，大家多知《隋唐演义》，而对《隋史》新旧唐书却知之甚少。近年来新媒体公众号盛行，更是为秘史小报文化培植了丰厚土壤，哈佛校训、北大学霸励志故事，正是看准了很多人喜欢围观、只带身体不带脑袋的惯性。

好在中国传统精英文化中，还有“笃学之，慎思之，明辨之”的基因。带着看客心态到处猎取鸡汤或在意淫自满中获取成就感，满分、零分作文就会趁虚而入。100年前，鲁迅就集中火力批判国人的看客心态，今日自媒体生产出海量信息资讯，还希望国人多一些理性定力，多关注自身精神世界营建，少为奇巧东西扰乱，少卷入“集体失智”的漩涡，否则官方再辟谣“高考满分零分作文”，老百姓还是要“甘之如饴”。(程振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