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带你看展览】复调4：云贵川当代艺术的生鲜活力

如果说《复调》系列展览的前三届依次围绕着：“什么是成功的艺术家”、“成功了以后还是不是艺术家?”、“不成功还做不做艺术家?”等命题进行探讨，话题中绕不开“成功”和艺术之间的纠结关系。那么到了《复调4》所呈现的云贵川当代艺术生态则是一种“停播”的状态。这里缺乏艺术市场、缺乏媒体关注、缺乏收藏机构，在如此“偏僻”的艺术生态下，西南的当然艺术家如何坚持创作?如何在不断“复制成功”的机制外，找寻另一种独立的姿态?

复调4海报

近期在南艺美术馆开幕的复调4——中国当代艺术生态调查展(云贵川)站，展示了二十余位云贵川籍或在该地生长学习的艺术家、艺术小组的作品。策展人林书传用“偏安”形容当地的面貌，“偏”符合了云贵川的地域特征，而“安”代表了艺术家一种闲暇舒适的生活态度，相比于北上广深等艺术中心区域而言，云贵川艺术家将生活放在艺术之上，更加的自然主义，作品反而更加生猛鲜活，有一种偏僻的野性，同时也让复调4的现场看起来更像一个游乐场。

以下我们通过几组艺术家的作品和故事，来一窥云贵川地区艺术家的面貌。

100公里艺术计划

此次的100公里计划的艺术家由10个人组成，他们这个组织区别于艺术小组的团体，他们有各种各样的身份，以成都天府广场为中心，向外扩散100公里，在100公里的某一点，做即兴的思考和创作，有点类似当代艺术的“兰亭雅集”。

100公里计划的发起人之一张晋并非艺术科班出身，他是纽约大学理工学院电化学专业的博士，是一个高学历的理科生，他本来应该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研究特斯拉电池，然而张晋却推辞了六十万年薪的工作，专心从事艺术创作。据张晋自述，四十岁前他只干过一年工作。“我的装置作品是卖不了钱的。”张晋靠其他的资金来源来支持艺术创作，创作也就更加纯粹。“我喜欢与更多年轻人在一起交流学习，希望产生更多的创造力。”

100公里计划的艺术家通过自我组织的方式来激活当地艺术氛围，通过3至5天的时间，以创作本身为轴心展开探讨面对陌生的外部环境时，艺术家身体的、心理的反应与艺术创作之间的关系。

100公里 张晋 《哇》 装置 作品箱、投影、电钻、灯带 2017

张晋的作品中常见物理、化学、电的影子，作品《哇》是一件悬吊起来的作品箱，一把钻头通过间歇性的程序控制不断在木箱上钻孔。这件作品源于张晋去年底一件打了木箱的作品又再一次回到了工作室，他再也不想去打开箱子展示这件作品了，那一刻张晋的冲动就是拿钢钎去捅穿它。“创作为艺术家带去了片刻满足也带来个各种问题。”张晋以作品抵抗“不断复制的成功”。

100公里 普耘 《 国王》 一百公里 食盐 王冠

我们在现场还看到艺术家用工业盐堆了一块平地，上面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悬吊着一顶王冠。这是艺术家普耘的作品，他是云南彝族人，在100公里计划第一回活动时来到大川镇游荡，在冰冷的河中发现一块浅滩，因水位的涨落中时隐时现。普耘忽然感觉到人的个体特别渺小。“它不算是一块完整的陆地，谁的也不知。我忽然产生压抑许久的念头， 我要在浅滩露出时占有它，并宣布我是这块临时陆地的过往，这里没有奴役、只有尊重与自由。如同《小王子》当中孤独的国王。”

100公里 李子然 通过一次打渔验证曾经不是农民 装置 渔网、视频、录音 2017

此外，现场还有李子然的“渔网”，通过购买一张渔网来捕鱼，对自己祖父辈农民身份在自己血液中遗留的探究等。

100公里 李红宏 《一切生命体的开始》 装置 渔网 钢管 电机 2017

探险者程新皓 中国版“贝爷”

与张晋的身份相似，来自云南昆明的程新皓也是一位理科学霸，这位男生是北京大学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的博士，黝黑高瘦，在现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T恤衫和长裤，让我们误以为他是一个侦察兵，然而后来与之进一步攀谈后，才知道程新皓的创作确实与侦察兵有很多相似之处，他是一个户外探险者，曾经独自一个人深入崇山峻岭，探寻盘龙江的源头、调查玉龙雪山的水文情况，听居住在边疆和丛林中的少数民族讲当代的传说和故事。

程新皓的作品《记忆地理学》是一组影像和音频。在户外时，程新皓会拍摄一些地理地貌的照片，再通过谷歌地图找到同样的地点和同样的视角，将这一地点在不同时间段的卫星照片合成动画，背景声音是他自述探访各个地区的经历和见闻，以记忆口述的形式，探讨知识是如何被生产出来的。

展览现场

程新皓 记忆地理学——盘龙江 视频和声音 尺寸可变 2017

程新皓在现场给我们讲了一个茨满村的故事：“在有丽江城之前，就已经有了茨满村。北方来的外族在这一带定居，他们叫自己纳西人。后来纳西人建造了丽江城，他们也就成了本地人。从汉人地区往西藏进行交易的马帮常在此歇脚。这时，茨满村是进入丽江的第一站。

再后来，马帮变成了汽车而无需在此停留，于是茨满村又变回一个平静的小村子。青龙河水每年涨起又回落，有时冲开河堤，漫过田野。田野里的庄稼随着时令萌发，繁茂，丰收，腐烂，一茬一茬。种植庄稼的纳西人一代代在这里生长。

如今，从大理到丽江，茨满村仍然是进入丽江坝子的第一站。连接高速公路的黄山特大桥从茨满村的头顶越过。城市大了，村子小了。这一带的青龙河两岸已少见农田。茨满村的住民们不再耕作，也似乎接受了头顶上的隆隆车声。

日子总是在继续，唱古乐的纳西人逐渐变成老者，年轻的人们逐渐离开这里。在城市还没到来的空档，青龙河的东岸却又长起了新的村子。来自外省的人们在此营生：烧砖，修车，养猪，回收垃圾。如果城市不再到来，他们或许会长久居住下去，成为这里新的主人……”

独自野外生存的时候，程新皓甚至抓过老鼠、摘过野果充饥，真实的荒野救生!堪称中国版的“贝爷”!问及他如今靠什么支持艺术生涯时，这位理工男表示，自己目前申请艺术基金扶助，每年能申请到5万元的话，在昆明生活、创作以及探访的所有花销都足够了。“当没有别的欲望时，开销就会很低。”

网红沙滩哥：坚持批判精神 坚持内心的马尔代夫

与前两位理科学霸不同，沙滩哥是一个网红，他也来到了复调4现场。

纳尼?你不知道沙滩哥是谁?

那我们先来回顾前年一个刷屏事件。

2015年夏天的成都十分炎热，在这样一个暴热的夏天，出现了一张奇葩的照片。“不要活在别人眼里——只要心中有沙，哪里都是马尔代夫。”一句看似非常励志的“心灵鸡汤”，却配了一张令人捧腹的照片。一位身形较胖的男人正身穿泳裤，手举一杯橙汁，躺在沙滩上，悠闲地眺望远方，可他看到的不是大海，而是人海。此时，他正躺在一个闹市区的十字路口。一句励志的句子，再配上一张抓眼球的照片，该段子迅速火遍网络，纷纷转发。

沙滩哥的真名叫何利平，1983年出生于四川，今年34岁，雕塑科班出身。但沙滩哥却选择用行为艺术坚持评判精神。现场展示的四川话rap《MC行为参考》系列由四件作品组成。沙滩哥的rap有强烈的批判现实的精神，例如他用当代艺术批评家常常挂在嘴边的一系列“让人听不懂”的“专业词汇”组成了一首rap，借以调侃当代艺术批评中的伪学术，似乎把生涩的词汇凑在一篇文章里，就写出了一片玄奥的、充满“理论高度”的文章。

沙滩哥说，rap本来这一系列作品主要还是和艺术本身有关，再结合自己的观点和影像，最后呈现出来。对于当下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些事，我们始终站在一个中立者的立场，用事不关己的立场来看待，我其实也是站在这样的立场，把一些社会事件或者是对现实的思考融入作品，结合说唱的形式，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阐述。

正如何利平在rap中一边吃面条一边吐槽的无奈现实，随着年龄的成长，越来越多曾经一起做行为艺术的同伴离开了，但他一直还在坚持。

《龙王，快帮帮我》：一夜之间发芽的枯山水

《龙王，快帮帮我》是艺术家张晓的作品。张晓于1981年出生于山东省烟台市，毕业于烟台大学建筑设计系，做过新闻摄影记者，现在居住在四川成都。他的作品像一件活的枯山水，具有生长性。

我们在布展的当天去观看时，以麦粒组成的枯山水还是一篇金黄，到了第二天展览开幕，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一片。

张晓 龙王快帮帮我 装置方案 石头 led显示屏 小麦种子 不锈钢

张晓这件作品最初的形象来源于小时候像枯山水一样晾晒麦子的记忆。“我习惯从一个现实的图像中与实验或者记忆中的某个场景入手一件新作品，这些如沙粒一般的卖种，铺成同心波纹，从浇水发芽、成长繁盛，再到枯萎。”

枯山水常用石块代表山峦，张晓作品中的这些石头是在家门口的河床里摸出来的，那条河流已经被严重污染，虽然这些石头在河水里浸泡了多年，但看上去依然是鱼虾绝迹的河里最有生机的。石头内嵌入手机、pad等放映器，循环播放的生硬粗糙的视频来自于艺术家村里人的微信群。艺术家每天都在默默关注当地发生的事。

刘斯博的澡堂子：石家庄人地中海蓝

艺术家刘斯博1989年出生于河北石家庄，今年硕士毕业于四川美院。他利用街景地图以田野调查的方式将石家庄大大小小的、豪华高档的、城中村破旧的各种洗浴中心、浴池的门面图像截取下来。

刘斯博 石家庄人爱地中海蓝 装置 综合材料 尺寸可变 2017

刘斯博告诉雅昌艺术网，自己是石家庄人，石家庄虽然也是省会，但被京津等大城市包围，地位很尴尬。外地人到石家庄来，会觉得此地没有值得旅游的自然风景或者文化古迹，石家庄人调侃，他们的文化即是洗浴。地中海蓝成为人们心理空间的愿景。

刘斯博 石家庄人爱地中海蓝 刘斯博 装置 综合材料 尺寸可变 2017

作品《石家庄人爱地中海蓝》以“浴都”这种玩笑的地域特色为路径，探讨自己生活周围人的生存境遇。此外，现场还用一个超大的抓娃娃机抓手抓着一只两米多长的巨大毛绒熊，这只毛绒熊看上去疲惫、倦怠、狼狈，将这种和谐与温情移植到一种残酷和紧迫中，显现出当今社会日常庸碌生活中存在却又忽视的危机感。

谈及毕业以后的去向，刘斯博对我们说，他才刚毕业，还是坚持做艺术吧。

张钊瀛的抓娃娃机：第一件收藏品从这里开始？

在刘斯博的大型抓娃娃机旁边，有三台真正的抓娃娃机，即是我们在游乐场所所见的那种投币两元即可以抓毛绒玩具机会的机器。也是本次展览中最有娱乐效果、最有互动性的作品。

张钊瀛 买力即生产力——如何消费艺术家 装置 综合材料 尺寸可变 2017

张钊瀛想用这件作品探讨艺术如何被消费的问题，用抓娃娃机比喻艺术消费的机制。当代艺术与资本的长期合作中，艺术家成为了商品的最低生产者，而最终又以艺术家本人作为代言人，艺术家不仅参与了生产线中最基础的生产，同时又成为宣传片中的主角。“作为艺术家，我希望给大家一个简单的游戏，让大众知道如何‘消费’艺术家”。

张钊瀛的产品分为三种，艺术家的粮食——土豆、艺术家的水分——白菜，艺术家的改造——奇异娃娃。在展览中，观众可以通过购买印有张钊瀛名字的艺术家硬币去夹娃娃，感受收藏的快乐。“很多人从小时候起的第一件‘收藏品’就是从娱乐城的娃娃开始的。”张钊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