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水上文化不仅有避风塘 还有赛龙舟
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
端午节
每逢端午节,不论身在何处,脑海中浮现的必然是家家忙碌又温馨的过节画面。在幅员辽阔的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端午,不仅仅是孩童成长过程中的美食记忆,流传下来的习俗文化更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寄托:
香粽一串,携甜蜜相伴。吃粽子应该是每个人都不舍得错过的端午活动吧?不管你是喜欢吃甜粽还是咸粽还是辣条粽,一起过舌尖上的端午节。
艾蒿一束,飘幸福清香。端午节用花草驱邪的习俗,来源已久。清代顾铁卿在《清嘉录》中有一段记载:“截蒲为剑,割蓬作鞭,副以桃梗蒜头,悬于床户,皆以却鬼。”以菖蒲作剑,以艾草作鞭,以蒜作锤,皆象征辟邪趋吉,寄托了对美好生活的祈愿。
龙舟一盏,载顺利清风。如今已经发展成一项竞技运动的划龙舟,昔日则是一项相当具有仪式感的活动:在四五千年前,水乡部落的人民经常受到蛇虫、疾病的侵害和水患威胁,为了抵御这些天灾,他们尊奉想象中的具有威力的龙作为自己的祖先兼保护神,并把船建造成龙形、画上龙纹,每年端午举行竞渡。以这种形式表示对龙的尊敬,也说明自己是龙的子孙,龙的传人。
香港与龙舟
在香港这个魅力都市,与摩登大楼的繁华景象相得益彰的,是深入血脉的中华传统习俗,与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鱼腥味儿的渔村文化。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龙舟运动是由香港渔民主导的,随着时代进步,老一辈为下一代着想,纷纷将孩童送上岸上学接受教育。年轻人虽离开了渔船,但身体里仍流动着渔民的血液与划龙舟的天赋,在各区推广龙舟运动。几乎每支龙舟队都会和渔民有间接及直接关系,龙舟这项中国传统运动,在香港得以薪火相传。
因为这些原因,在香港,龙舟是一项很受欢迎的运动,著名的大学都有隶属学校的龙舟社团,全年期间定期训练比赛;各大公司或组织也会定期举办龙舟比赛,一起学习练习。
▲香港大学龙舟队每年都会吸引很多留学生学习划龙舟
▲香港凤凰卫视龙舟赛
每年端午节,香港各区都会举行大小不一的龙舟竞渡活动,变得热闹非凡。往年举办龙舟赛事的地区,如赤柱、西贡、香港仔、愉景湾及大澳等,不但会有精彩的龙舟比赛,还会有具地区特色的活动,包括音乐节、手工艺及摊位游戏,观众可以一边帮队伍打气,一边参与游戏。香港的端午节,不只是传统节庆,更是热闹的体育盛会!
▲2019沙田龙舟竞渡,城门河两边观众的盛况。
▲2020年因应新冠肺炎疫情持续,多项龙舟赛事延期或取消。
由于香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持续,原定于端午节举行的沙田龙舟竞赛、香港仔龙舟竞渡大赛均需延期。原定于端午节举行的永明赤柱龙舟赛,主办当局赤柱龙舟协会表示比赛将延至10月补办。
不在端午节当天举行的龙舟赛,总感觉少了点节日氛围…
这里是大澳,香港西边的一个小渔村。乱成一团麻的水道与岸边小路、立于两岸的高脚屋与铁皮房、鲜美虾酱的味道、朴实无华的渔民……这里是独一无二的大澳。虽说这个香港的水乡每天都不乏游客,但这里会在每年的端午节沸腾起来。
在香港端午节看划龙舟比赛早已不稀奇,但在大澳上演的“龙舟游涌”却有些许不同。每逢端午,大澳乡民都会划着一只龙舟,后面拖着载有神像的小艇“神艇”,巡游在各水道间,并沿途焚烧宝烛;而棚屋居民又同时会朝着龙舟拜祭,祈求合家平安、驱除疾病。
神艇里供奉着的神,从大澳的四座庙宇——杨侯庙、天后庙、关帝庙和洪圣庙——请来的侯王、天后、关帝和洪圣四座神像。
端午节一大早,乡民们先划龙舟到山边采集青草,将草放进龙口,为龙舟带来生气,称为采青。然后洗净整条龙舟,让它精精神神地去接神像。
▲“接神”及“游涌”活动,每年都能吸引数千人到场观看。
完成请神,神像被安放在神艇上之后,便开始正式的龙舟巡游。龙舟拖着神艇在水道上巡游,经过吊桥时,吊桥必须收起——这便有了最有大澳端午龙舟游涌特色的一张照片。
伴随着龙舟划过惊起的水波涟漪,神艇上的人和棚屋居民焚烧金银衣纸,祈求平安。如今,大澳端午龙舟游涌已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吸引的游客也逐年增加。
相传100多年前,大澳渔民们曾用游涌的方法祛除瘟疫,使这一习俗流传至今。在2020年新冠疫情肆虐全球的特殊时刻,或许这种民俗的保留更能为人们带来一些慰籍。
大澳传统龙舟协会副主席张海平表示:“游涌的目的,是为了保佑大澳风调雨顺及国泰民安;同时请来四大菩萨游涌,让水陆居民足不出户就能参拜,酬谢神恩。”
昔日渔港
香港从当年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港发展成今日的国际大都会,虽然今时今日渔业式微,但见证着香港渔业兴衰的大澳、香港仔与鲤鱼门等地仍保留着不少渔民的生活痕迹。这些地方的水上人家,作为香港的原住民之一,也是昔日渔港重要的历史见证者。
▲如今的香港仔,周围已是高楼林立
拥有地利优势的香港仔,昔日是香港的主要转口港,人们运送石材和莞香等物料,都从香港仔出入口。早期香港开埠就是在香港仔,那时陆路运输困难,须以海路运送,而香港仔的西面接近珠江口,由此可见香港仔的地位。
当年香港仔沿岸也曾泊满大大小小的渔船,龙舟赛事热闹。如今只剩下各大公司的货运船,只有端午的龙舟赛能为香港仔带回一些昔日的朝气。
▲视频资料:1937年香港仔龙舟赛
到今时今日香港熟悉的艇民生活气味和唱咸水歌姑娘的声音都不见了,不过香港仔依旧保留着不少渔民社区文化,是香港的四大渔村之首,其它渔村为筲箕湾、大澳、长洲。
上世纪60年代初,香港经荷里活电影《苏丝黄的世界》所建构的国际形象,则使水上人家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电影讲述了上世纪,到香港寻找绘画的灵感的罗勃和苏丝黄之间的一段爱情故事。
作为有关香港题材的其中一部最有影响力的荷李活电影,《苏丝黄的世界》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番“香港热”。影片中出现的天星小轮、人力车及中环湾仔等场景,至今仍是香港最吸引人的迷人风景。
不过,电影在某程度上也在西方世界建构了香港形象:拥挤的人群、沿街叫卖的小贩、林立的霓虹灯招牌… …还有将水上人定格为愚昧落后、肮脏无礼、等待被拯救的低下阶层,凸显白人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数年后,易文执导的电影《水上人家》,也是按照这种形象塑造了陈曼玲主演的水上少女兰兰,拯救者则改为陈厚主演的富家子弟乔建华,活现了灰姑娘的浪漫爱情故事。
《水上人家》是一部关于香港水上居民的喜剧电影,讲述了一名社会学博士生因写论文的关系与水上姑娘邂逅的故事。电影沉厚而写实,突出了陆上人与水上人的社会地位、生活习惯和价值观等各种差异。
自那之后的几十年来,香港电影也是将渔村置于避难匿藏或黑帮枪战的定位。随着历史发展,大部分水乡人民上岸居住,文艺中的水上人家,渐渐成为上世纪的历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闹市也曾是避风港
有着热闹出名的女人街和庙街的油麻地和旺角,应该是九龙半岛最热闹的地方,也曾有避风塘的年代。
▲七十年代的油麻地避风塘
油麻地避风塘是香港西九龙海岸的一个避风塘,也是香港最大的一个避风塘,在九龙多次填海工程后,该处称为新油麻地避风塘。
1990年代以前,相当庞大的人口在避风塘以水为家,当中不少是渔民或水上人的后裔。他们建立了有别于香港主流文化的水上文化。从多方面来看,水上文化是发展成熟的,譬如,有独特的婚嫁仪式、饮食习惯、唱调和口音。还有中式餐馆赫赫有名的菜式避风塘炒蟹,都是源自避风塘的水上食肆。
▲视频资料:昔日油麻地避风塘的生活景象
▲避风塘炒蟹
但实际上早年避风塘的居民,有很多是因为付不起陆上房屋租金而到艇上寮屋居住的。当中最著名的是筲箕湾爱秩序避风塘艇户,在1976年春节发生大火,居民大多安置到柴湾兴华村。
渔民的生活和文化,在大众眼中看似有趣迷人,然而,极度贫困的一面则不为人知。由于出海捕鱼的需要,渔民家庭的子女大多没有机会读书。有见及此,一些宗教团体便创立了水上学校,为避风塘的儿童提供教育。另外,渔民出海的鱼获或多或少,收入不定,很难维持生计。
▲水上学校
后来,由于船上难以妥善安置抽水马桶和垃圾收集设施,而人口又渐趋密集,避风塘恶劣的卫生情况可想而知。
一些以避风塘炒蟹打响名堂的食肆亦已迁岸开业。同时,因为艇上居住环境恶劣,香港房屋协会在不同地方兴建了屋村专门安置上岸渔民,房屋署下也有不少公共房屋为渔民因填海必需上岸而兴建。
香港的渔业式微,大多数渔民已上岸生活,而避风塘文化亦随之迅速消失。
时过境迁,越来越少人记得香港也曾有一段属于水上的过去。
2018年,马智恒执导的纪录片《岸上渔歌》,再次将香港的渔民生活搬上大银幕。
电影以渔歌为题,不仅记录了从塔门、大澳到香港仔一带渔民子弟的历史、语言、文化,还叙写了他们凭歌寄予的身份认同和真情实感,充满生命的讴歌。片中以几位老人透过生死聚散和即兴创作,道出水上人润物以声的生命轨迹。
“渔民消失,记忆也随之埋葬大海;渔歌的遗忘,也是一种族群意识的遗忘。”
导演马智恒说:“香港航海时代已永远成为过去,城市人以怎样熟练的歌喉始终唱不出海水的味道,最后我们还是得承认渔歌会随末代渔民老去而成为回忆。”
片中有一句问句:“渔歌离开大海,还会有人听得懂吗?”所以,这出不只是普通纪录片,而是一出充满人文关怀、为边缘族群发声的民族志式纪录片。它记录的是渔歌记忆,也是这群城市核心外围的边缘族群。电影由庆典而起,由殡丧而结,仿佛如渔歌起承转合的生死循环。
在片尾,纸钱洒落大海,歌者于大殓“叹死”,既悼亡灵,也悼渔歌的承传,悼香港本土历史的消逝。百年已过,水上人家的面目,又留下了新的文艺注脚。
文:Skylar
编辑:福尔魔歌、巴塔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