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与作人——怀念我的恩师林东清先生

清明时节雨纷纷，草长莺飞的时节，想起您，想起曾经与您相处的点点滴滴……

离开家乡，转眼已两年多，天各一方，乡音渐疏。日前乡友来信，告知林老病逝的噩耗，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怎么可能呢？！上月来信，林老不是说每天下午还散散步吗?

寒假返家，我去林宅造访，才验证了消息的确凿。正月初三，按照古老的乡俗，我随师弟们来到恩师的墓前，掬一把墓上的新土，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

那一年上初三，我来到林老的班上。他是一个高而瘦的人，背微微有点驼，颇像鲁迅笔下的藤野先生。他教我们语文课，特别重视我们的作文，那时几乎每周都要写作文，能写出的写，写不出的抄范文也要交。当我小心地把我的“文集”（实际上相当于日记，只不过冠以响亮的名字）让他看后，他说的一句话就是“好”，接着在我的文集后面写道:你是一个有良苦而有良心的人，以后应继续下去，为将来的文学之路做好准备。

我的天，虽然我上了初中三年级，但对“良苦”和“良心”这些词还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文学之路。

读高中时，每学期放假都到林老家里，后来，他退休了，得了一种不知名堂的病，每天总是头痛，吃药打针也无济于事，再后来眼看不清……在高考前夕，我到医院看过他一次，他输过液，渐渐能忍住痛，他眼被蒙着，所以他不住地招手，示意我们离开，我们不忍离去，虽然不能为老人解除什么痛苦，但哪怕多看一眼心里也会得到一丝安慰。师母在一旁劝道:“你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然林老师会生气。”后天就是高考，我知道林老师的脾气，只好招呼大家恋恋不舍而去……

再后来，他的病好转了，并且又受聘为某中学的老师。我去过他所在的学校一次。由于一路风尘，不巧患了感冒，他就忙着烧姜水。我想，我有何德何能，敢劳林老的大驾呢？就急忙劝阻他 ，并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一点小感冒不碍事。林老呵呵地笑了，说:“再大也是孩子。”我也不好意思笑了，“是的，在您眼里，我们再大也是孩子。”

后来的后来，就是大学毕业，我告知林老我要到基层去，到最艰苦的环境中去，他来信大加鼓励，并说:“沉下去才能浮上来。”并希望早日看到我讴歌人民的作品来。

很长时间没有聆听林老的教诲，只望写出一部厚重的作品给老人一个惊喜，谁曾想……

沐在残冬的风里，我一遍遍地呼唤先生的英名，您虽然不是英年早逝，但在我心中毕竟去的太早太早……当我发表新的作品，该首先寄给谁呢?当我再遇暗礁，谁还会鼓励我重扬理想的风帆呢？当我……当我……当我故地重游，偶感风寒，谁还会给我烧热气腾腾的姜水呢?

在恩师的墓前，我想写一篇悼念性的文章 但竟写不出，尽管我时时处处以“良苦”和“良心”来规范自己，“良苦”固然有，但“良心”自惭不敢接受。因为我知道林老对我恩如沧海，我报答的还不到一滴，怎能说有“良心”呢?但我为文如同为人 ，这不正是先生了期望吗?（林东清:山东省曹县魏湾镇中学老师——笔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