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我心中的河
每个人心中都流淌着一条河。
我心中流淌的这条河,在我的老家,她的学名叫地河,老家的人们都习惯叫她西河套。——严格意义上来讲,她应该被称为“溪”,而不应该叫“河”,但她就是老家的河,而且,一直以河的名义深深地刻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里。
她虽然弱小,但她不倦的水声总能激起四季的不安和美。
——比如春天,春风想去的地方,她也想,而且,还要带上她的鱼,时光消逝中就游进了夏天的河湾里。老家人习惯将湿地叫成河湾子。儿时的记忆中河湾子里全是大草。大人们说,那是蒲草和芦苇。蒲草秋天就长出红红的蒲棒,芦苇要结穗扬花。蒲草和芦苇围着的,是大小不一的水塘,水塘里藏着泥鳅和老头鱼,还有到夜晚才出来叫的青蛙。青蛙的叫声像摇篮曲,总是在星星还没出全的时候就把小村哄睡了……
——比如秋天,天气凉得很薄,水塘里的小翠鸟们准备迁徙前的忙碌,大野鸭子也带着小野鸭子们练着飞行。一场轻霜下来后,蛙声消失了,翠鸟跟野鸭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踪影。这时,除了红红的蒲棒与灰白的芦花相对无言外,只有两岸的稻子藏不住了,它们齐齐地低下头,谦卑地在听着镰刀的倾诉:幸福的日子,需要我们俯身相拥……
这就是我童年记忆中的西河套。后来,开始学大寨了,不许小村猫冬了,河湾子就在几个暮秋与初冬交替的季节被挖成了“洞子”——一条条的农田,种上了大豆、高梁或者玉米,没见到人们吃得有多饱,只发现翠鸟和野鸭子见少了,大草也只能到河边上和“洞子”沟里去摇曳了,大草跟村童的故事,也像地河一样,越来越细了……
地河,在比例尺最大的地图上都很难寻到名字的河,小时候,我一直弄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不给她起个响亮一点儿的名字?长大后我离开了她,才知道,原来地河之所以叫地河,她与某条大河叫“悬河”的道理是一样的。地河在科沁沙地边缘,两岸都是“堆出于岸”的沙漠,高且起伏不定。我老家的小村在东岸的高地上,而地河在一道沟里,有在“地下”的感觉,所以叫“地河”了。
从小村到地河,有一道长长的坡,老家人把这道坡叫“西下坡”,对岸,就是风沙弥漫的“西坨子”。地河,挡住了因过度垦荒而起的风沙的脚步。现在,随着这些年“退耕还草还林”政策的不断推进,修正了学大寨时的过度开垦,植被有所恢复。但是,湿地怕是难以恢复了,绝迹的老头鱼、华子鱼……也永远回不来了……
地河,寂寂无名的西河套,她弱小,遭到的很多的不幸她都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忍受,虽然,他甚至连一嗓子像样的涛声都喊不出来,但是,在诸多大河累得相继断流,不得不停下脚步歇下来的时候,她像沙漠里流出来的血一样,依然涓涓成流、成溪、成河,一路上就拥有了自己的流淌与落差,自己的岸与人烟,以及自己的蜿蜒、弯曲,不顾一切的流淌和时光汹涌……
我离开地河,曾去过很多条大江大河,见识过很多样的大河奔腾,可是,那所有的奔腾,好像都不如地河的奔腾,好像只有地河的奔腾,才与小村的气质相配,是那样的相得益彰、相辅相成。
于是在我心里,地河,她比哪条河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