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书读懂《联邦党人文集》：为何它在历史上总被提起？
撰文/姚峥华
1787年美国费城“制宪会议”起草了一部新宪法《美利坚合众国宪法》。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部成文宪法，是第一部构建联邦共和政体的宪法。它成就了一个自由而繁荣的美国，对整个人类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会议四个月间，参与起草宪法的都是一流的政治理论家和出色的政治实践家。他们精通外交事务，熟谙法律，起草的宪法也经得住时间的检验，历经两百余年而不衰。
但是，伴随这部宪制订，此起彼伏的质疑、争议和困惑是如何消解，人们的意见是如何达成统一？
这后边有大量的工作，其中最著名的当是一部文章结集的出现，我们贯常译之为《联邦党人文集》。
这本书由三位作者撰写，分别是汉密尔顿、麦迪逊、约翰·杰伊。他们一起在纽约的报纸上撰写系列文章，从1787年10月到1788年8月，一共撰写了85篇，目的在于说服纽约州以及其他州的民众，投票支持“制宪会议”上起草的新宪法。后来结集成册，就有了《联邦党人文集》。这些文章看起来零散，但它们围绕同一个中心问题展开的，即要从邦联政府过渡到联邦政府，建立一个联邦共和国。
汉密尔顿是这本书或者说这个系列文章的发起人，32岁左右，早年跟随华盛顿打仗，后来当律师。华盛顿就任第一任总统后，任命汉密尔顿当财政部长，汉密尔顿制定了一系列经济方面的政策，这些政策大都扩张联邦政府的权力，包括设立美国银行等。
麦迪逊，36岁，从政多年，有丰富的政治经验，书中他大概写了三十多篇，其重要性不可低估，政治理论水准高的文章大多都出自他的手笔。日后有“美国宪法之父”的美誉，是美国第四任总统。
约翰·杰伊年长些，42岁，一共写了5篇文章，主要是关于军事和外交方面的。他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家，参与了美国早期一些条约的谈判和签署，有一个著名的条约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即“杰伊条约”。他还当了美国最高法院第一任首席大法官，后当了纽约州当州长。
《联邦党人文集》为何重要，在历史上多次被提及？
我们知道，《联邦党人文集》是一本政论集。它被公认为是仅次于《独立宣言》和《美利坚合众国宪法》的重要文献，内容围绕1787年宪法的基本架构和制度安排展开。可以说，美国宪法的几乎所有主要内容都能在这本书中找到说明和解释。所以它被认为是最权威的解释联邦宪法的文献。在2000年之前，美国最高法院共引用了该书291次，足见其在司法过程中的受重视程度。此外，《联邦党人文集》还是政治学领域的经典著作。它不仅是对新宪法的阐释，而且还是对如何构建优良政体的一般理论研究，是思想极为深刻的政治理论著作。 法国思想家基佐和托克维尔、英国思想家约翰密尔、梅因、布莱斯等都曾极力推荐这本书。《独立宣言》起草者、第三任总统托马斯杰斐逊就盛赞道：“它是曾经出现过的对政府原理的最佳评论。”
《联邦党人文集》在汉语世界问世多年，出版了多个版本，水平参差不齐。
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王建勋看来，其中有三个主要的汉译本。一个是商务印书馆的《联邦党人文集》，一个是尹宣先生翻译的《联邦论》，还有一个谢叔斐翻译的《联邦论》。但人们对它的阅读却远远不够，且存在诸多误解。
如何评价这部经典著作？它在美国政治史上地位如何？为了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这部经典，王建勋撰写了这部“讲稿”。他想把《联邦党人文集》中晦涩难解的表达尽量转化为通俗易懂的文字；把看似结构零散的文本勾连在一起，让读者掌握其内在的逻辑框架；此外，他选择其中具有理论意义和制度价值的核心问题进行重述与阐释，试图解释当时的美国人为何要制定一部新宪法，他们为何对某些问题存在重大争论，为读者提供必要的背景知识。
王建勋的核心观点是，不读《联邦党人文集》，无法理解美国宪政。但如何读《联邦党人文集》，才能准确理解美国宪政。
为此，他把时间跨度往前移了150年。
王建勋认为，我们在讨论美国宪政时，不能从1787年开始，因为他们一百五十多年的殖民地期间已经有了大量的宪政实践。最早可以追溯到1620年的《五月花号公约》，以及1639年的《康涅狄格基本法》、1641年的《马萨诸塞自由宪章》等无数的宪法或者宪法性文件。它们都早于1787年，1787年宪法不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不是一个全新的发明或者是创造，而是对此前一百五十多年殖民地宪政经验的总结。
另外，今天我们所看到的联邦政府跟两百多年前美国宪法制订者所设想的巳经完全不一样了。美国在经历了南北战争、两次世界大战、罗斯福新政等事件之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联邦政府的权力不断扩张，在美国人的日常生活中几乎无处不在。
尽管宪法制定后仅有27条修正案，如当年没有规定总统的任期，到1951年通过第22条修正案规定总统只能连任一次。如进入大众民主时代，很多人对参议院的间接选举不满，认为那过于精英主义，于是美国在1913年通过了第十七修正案，将参议员的选举改为直接选举。这种改变把两院议员产生方式之间的差别抹杀了，让两院之间相互制衡的功能受到削弱，不利于对多数暴政的制约。
但这些并不意味着《联邦党人文集》阐述的理念失败，不意味着当初设计的这套制度失败，而是当前的政治现实政治实践背离了当初的政治理想，背离了有限政府的某种理念。
美国宪法的制定和《联邦党人文集》的产生，对今天依旧有好的启示，一，人们是通过深思熟虑的自由选择来建立一个优良政体。政府的合法性来自于同意，而不是暴力或者征服。二，要想建立一个有限政府，对人们的权利和自由进行良好保护，确立分权制衡架构十分必要。是一和多的关系，即在尊重地方自治基础上的联合，合众为一。
这部宪法被批准二百多年之后，它还依然在适用，迄今为止，仅仅增加了27条修正案。这表明，“制宪会议”起草的宪法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