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山往事》:一篇十三年前的文章
鹭客社:守望共同的尘世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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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十三年前的文章,那时我在山里热切地做着文学青年的梦想!
当我来到这座大山的时候,一切平静如水。我看到阳光在白玉兰硕大的叶子上堆满厚厚的黄金,一只慵懒的大白猫眯着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珠,啁啾的鸟鸣在树林里回啭。我知道,这个地方会有足够的光照,足够的悠闲,以及足够数目的生性散淡的生物,一切弥足珍贵。
一切弥足珍贵,日子却随风而逝。
在随风而逝的日子里,人心渐渐变得多愁善感,动辄进入一种冥想与沉思的境地。以至于一片沦落尘埃的坠叶,一朵迎风摇曳的小花,一抹点缀天空的残红,甚至清晨一声轻轻的咳嗽,都会被感染上最为深切的心绪。正如日本著名的俳句,清闲素淡,寥寥几句,浅浅勾勒,便使世界荡漾着浓浓的诗意。这也许就是“一粒沙便是一个宇宙”的境界吧。
在此之前,我是那么粗心,我甚至连春夏秋冬的更替都是一片迷糊。只是麻木地在日历的“立春”、“冬至”之类的字眼里找到一点季节的概念。这也难怪,家乡的小镇,就学的城市里到处都是新式的建筑、耸立的高楼,旧时可种植花花草草的大厝、庭院都敝破了,栖息在电杆上的密密麻麻的燕子也不见了踪影,叫人何处去寻觅春的温煦,夏的炎炽,秋的衰颓,冬的苍茫。
如今,人居山中,山虽不甚高,由于远离人廛,总也有点超尘的感觉。中国文字里的“仙”字由山人组合,可见在古人的心目中,仙大多是居住在山上的。这大概是由于山里的宁静和无争会渐渐涤去人世间的喧嚣、名利场的纠葛,还原出人类简单散淡、亲近自然的本性。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追问人生意义的宗教与哲人都喜欢与山结缘,如建在悬崖顶上的西欧修道院,栖身山林的佛道寺观,历史上举不胜举的隐士群体。我想,正是一定的超脱感的存在,使人们在观照世间万物时,更趋于理性,从而催生智慧与美感。
玳瑁山靠近畲乡一隅有座小寺院叫悟道岩,其前身是南宋灭国后隐居于此的一位漳州进士的草庐。在那天崩地坼的时代,这位经历了从政坛新秀到一介草民,从仕途执着到归隐超脱的落拓文人,其内心不知经历了何等艰难的心路旅程。我总是慨叹自己无法穿越千年时空面对那张清瘦沧桑的面容做一番追问,究竟他所悟何道,然而正是这种对生命之道自古迄今绵绵不绝的追问成为玳瑁山永不消逝的文化回响。
写于2006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