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中的桃源蓬莱也不过如此(抒情散文)
繁华、喧闹的城乡,水泥墙林立的建筑群浑浊了我的双眼;物欲横流,常常使我失眠、头胀欲裂。我曾多处寻觅,探幽取胜,很想求得一隅净地释放灵魂的羁绊。
穿越横架在家乡西川的一索摇晃舞动如秋千的吊桥,“拨云寻古道,倚树听流泉”,我兴致勃勃地徒步涉入青草如茵、灌木丛生、碧树遮天蔽日的关河幽谷。攀越崎岖蜿蜒的山间小道,跃过吐珠溅玉的涓涓溪流,满眼皆是绿云铺陈、翻滚,韵动的翠绿、青绿、碧绿、墨绿洇染着裸露的赭色土石。细细碎碎的野花沁人心脾,间生在草丛中,闪烁如山林色彩缤纷的眼睛。心胸充塞着云淡风轻、青山碧水,我步履轻盈地涉过了十三条潺湲的小溪流,寻访了四十多里沟壑纵横的山路。
沿途不时看到头饰华丽冠子、扑打着火红色翎羽的雉鸡在渠畔、田间啄食,见到人也不惊恐,落落大方地沐浴着从树缝里撒下的缕缕阳光,晶莹的瞳孔和人的眸光触碰。关河最大的特点是鸟鸣声不绝于耳。路两旁的丛林里,品种繁多的小鸟栖息、欢跃着:有羽翅红黄油亮的黄鹂、羽毛黑白相间的白头翁、眉清目秀的画眉、歌喉婉转的百灵鸟,还有其他鸣啭清脆悦耳的我叫不上名字的鸟儿,穿梭在翠枝绿林间。我的耳朵被韵律平仄的花香鸟语和清冽的泉水贯通得聪慧起来了,神清气爽的感觉荡漾在眉宇间,陶冶着我干枯焦灼的心。
曲径通幽,我风尘仆仆地来到关河双株并生的古槐浓荫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周遭全是青树碧草,清风徐徐,暑热之气全被驱散了。据传栽植于唐时粗壮高大的古槐,枝叶茂盛繁密、纷披缠结,形成巨大的伞状树冠,虬枝盘曲、遒劲嶙峋的树干上,一块块鱼鳞状斑驳的褐色树皮,昭示着古槐数百年来超脱尘俗之外的卓然飘逸。古槐上两只花喜鹊,翘着尾巴喳喳个不停,似乎发出了清亮的“欢迎”声。
一位戴着斗笠的老翁吧嗒吧嗒抽着老旱烟从丛林中飘出来,欢喜的皱纹盛开成了一朵饱经风霜的秋菊:“我听见喜鹊叫,知道有人进山了,果然是。”哦,花喜鹊真的是在报告喜讯呀!我问老人在深山里做什么,他用烟杆指指古槐附近几棵繁茂的核桃树:“那里是我和老伴住的窑洞。”我跑过去仔细一瞧,这周围的沟沟岔岔里有好几孔窑洞,有些破败衰颓的窑洞已经被蔓延的蒿草和灌木侵占了。可以看出,这里曾住过二十来户人,我问其他人呢,老翁说都搬到山外霓虹闪烁中去了,现在只剩下三户老人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一直以来,现实中很难找到清静悠雅的田园胜境,没想到在家乡深山坳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块净地,还有三对老人汲着山泉,自给自足地安享着鸟声啾啾、娴静盎然的世外生活。这就是我孜孜以求的桃源境界呀,这就是我可以卸下沉重负荷的栖身地啊!
我曾多次寻访梦寐以求的桃源美景,原来在这里啊。简朴素净的窑洞,漫山遍野的绿树芳华,潺潺欢歌的山泉,取之不竭的药材、果实、蕨类、菌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与世无争,足以满足我物质的丰裕和精神的惬意。我情愿抛却一切世俗纷争,隐身于这片远离尘嚣的桃源中,做一恬淡的布衣,扛一柄锄头种豆山间,烟岚飘散中披星归来。看朝云舒卷,晚霞铺锦,群山叠翠;听风拂花叶,鸟儿引喉,泉水泠泠激石;与山间明月清风相依相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朝朝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关河古槐幽居处,即是最美妙的桃源仙境,能目迷其景,耳醉其音,随意舒展心曲,这就是我寻幽访胜得到的最大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