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作文阅卷:也请珍视那些细小的敏锐和尖利

每年的高考语文作文，都会引起社会的强烈关注，今年高考作文又毫无悬念地成为舆论的焦点。无论是全国卷的作文，还是地方卷的作文，都被曝晒在公众的睽睽众目之下，接受社会的评头论足。有专业性的评价，也有业余的评价，少不了搭便车、插科打诨、跟着起哄的，还有媒体让网络写手、记者或专业人士模拟写作，把今年的高考作文题重写一遍。

高考作文引起如此高热度、密集的关注，有力地说明：高考作文作为母语写作，远非一般性的知识测试和狭义的能力考核，从某种意义上说，高考作文反映了中国社会的整体智性和表达水位。

每年的高考作文成为一场烧脑的智性博弈游戏，命题者（阅卷者）、语文教师以及考生无不为此煞费苦心。只不过，考生处在弱势的一端，命题者（阅卷者）则处在强势的一端。

命题者想从一篇作文中检测出考生的写作水平；对于考生而言，一篇考场作文的得失关乎前程走向。要在有限的时间内、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即兴”写作，既考验考生的平时写作内功，又考验考生的心理素质，还要看考生的运气。

表面上看，考生怎么写似乎有很大的余地，实际上他们处于“规则”约束之下，考生作文中的起承转合，无不受制于命题者的指挥棒以及阅卷者的判分标尺。考生高考的临场作文，更多是依赖外部的律令，“微言”也罢，“大义”也罢，都得揣度命题者和阅卷人的心思，于是乎，在“他律”的压力之下，难以有个性思想和想象力的尽情释放。

此前，社会舆论密集关注的是高考状态，高考作文成为高考舆论的头条话题。时下，高考时间已经过去，舆论波峰也随之过去，转眼进入阅卷时间，舆论热度远不及高考时刻了。这个时刻恰恰是特别重要的，这是决定考生未来命运的节点。高考作文的分数占比之高，是其他任何一门科目所不及的。高考作文分数高低，对考生高考命运的影响最大，高考作文得失，直接决定考生被分拣到哪一档高校，决定进哪一扇命运之门。

命题者的定位、标准，阅卷者的判断、旨趣会影响到作文评阅结果，直接表现为作文的考分。其中阅卷者角色尤为关键，他们以什么样的眼光、标准和尺度判分，直接影响考生的前程。高考作文检测的应是考生的思想力、思维品质、想象力以及表达能力，这就要求阅卷者从这些角度出发进行判卷，对阅卷者的要求就更高了。

这些年来，高考作文有一个突出的现象就是：考生的想象力和趣味变得特别齐整，齐整得像一个个标准件，考生的个性化的思想、才情越来越少，老成有余，不自然，喜欢端着说话，思维质量不高。

中学作文马拉松的终点落在高考阅卷环节。此前所有的奔跑环节都是冲着这个节点而来的。有什么样的裁判，就有什么样的运动员。

对于18、19岁的年轻人来说，不需要他们思想和表达过于老成，我们应该珍视那些细小的敏锐和尖利，容忍其无伤大雅的小节“不成熟”。高考选才，不是要选“早熟”的人才，而是要选有潜力、有可塑性的苗子。

当然，高考作为国家标准考试，还是应该有相对通用的标准，不可能过于强调个性化。但反过来说，也得要求高考作文阅卷人，以人为本，以人才为本，放低身段，放眼未来，真正从为国家和民族未来选才的高度，将那些真正有才能、有潜力的苗子选进来。

（作者系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