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时光（青春美文 百读不厌）

往日时光

崔中华

你刚到小县城的那所中学教书的时候，也就是二十出头，比你的学生大不几岁。那所中学也是你的母校，高中三年的时光，熟悉了母校的角角落落，三层砖混结构的教学楼，楼后面宽阔的操场，在杂草丛生的操场上，你们踢足球，有时候会把足球踢进学校的菜地里。

那座老旧的两层楼房在教学楼的南面，因为年代久远不再适合做教学楼。老楼青砖黑瓦，砖木结构，见证过学校曾经的辉煌,不适合做教学楼后改为其他用途，学校的教务处、油印室、总务处等部门在一楼办公，高三那年你是班里的学习委员，经常和老肖（班长）去油印室拿印好的练习题，刚印好的册页油墨还没有干，沾在手上和脸上，洗的时候要费一点力气。

高一的时候你学过几天绘画，画室在旧楼的二楼，踏着木楼梯走上去，楼道里漆黑一片，画室的门没有打开的时候你会在黑暗中站一阵子，听楼梯上响起的脚步声，那是踩在老旧木楼梯上“吱吱”作响的声音，你等在黑暗中，等待拿钥匙的同学把画室门打开。

但没过几天你就从黑暗的楼梯上跑开了，跑开就没再上去过，短暂的绘画经历，让你在学校筹办的一次画展上画了一幅画，忘记画的内容了，三十多年后一位叫陈鱼的画家复苏了你的记忆，她说那次画展你画的是马，她画的是仕女图。陈鱼是她后来改的名字，上高中的时候她叫陈素英，后来成了画家陈鱼。

你回到那所中学教书的时候学校还是有了一些变化，两层老楼已经拆掉，操场后面的菜地也没有了。多出了几栋新楼，都不高，楼前种了黑槐树，春夏交替的时候会开出白色的花朵。

你教两个班的语文课，兼一个班的班主任，办公的地方离那栋三层的砖混教学楼有一段距离。你喜欢那段距离，你一手拿着写好的讲义，一手握着几支粉笔，天冷的时候脖子上会围一条褐色的长围巾，风吹过来的时候围巾的一头会飘起来。你走过那段距离，上课的铃声还没有敲响，学生们还站在楼道上等待，你走在他们等待的目光里，有一点小小的满足。

作文课都是两节连在一起，那是一段长长的时光，你喜欢的时光，给学生们布置完作文题，你可以在讲台上读一会书，读书的空隙间抬头看见讲台下学生们伏案的身影，会让你想起“奋笔疾书”这个词，窗外的黑槐树上有几只鸟，和你一样拥有一小段自由。

作文评讲前你会做足功课，两个班一百多个学生的作文要批改一遍，写评语很费神思，你不想让你的学生有受挫感，你想让他们有一些写文字的热情，你想让他们在自己的文字里有一些思想，所以你的评语就不能写得太宽泛，要有针对性。

你不想在评讲上浪费太多的时间，该说的话评语里写得很充分了，读完一两篇学生的范文，接下来的时间你就会给学生们读一些名家的作品，莫言、余光中和余秋雨的较多，你给学生们读过莫言的《欢乐》《透明的红萝卜》，余光中的《听听那冷雨》，余秋雨的《一个王朝的背影》《苏东坡突围》等等，那些冗长的文章没有让你的学生们昏昏欲睡，他们喜欢那些教科书上没有的文字，喜欢和他们年龄相仿的老师用略显沙哑的声音朗读那些陌生而新鲜的文字，那样的场景让人有了一种迷醉的感觉，常常忽略了下课的铃声。

晚自习的时候你经常去班里转转，夜晚的校园比白天安静了许多。教学楼上的灯光很亮，三层楼的教学楼远远看去像一艘在大海上航行的航船，你一点点靠近那艘航船，夜色海一样深沉，你站在楼道上，就像站在航船的甲板上，你知道你不是船长，但起码是一个水手。你的学生们也是水手，他们在这艘航船上，他们是航船的主宰，也是各自命运的主宰。

你站在教室门口，看见你的学生们都在伏案用功，穿过几十年的时光也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样的场景，有时候你会点燃一支纸烟，看红红的烟头在暗夜中一闪一闪。

突然想起一句歌词：人生中最美的珍藏，正是那些往日时光。也想起了你写过的一首诗中的句子：想一想那些往日的时光/突然还会有一些温情在涌动/虽然日子过得平淡如水/虽然冬天依然寒冷/虽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渐渐老去/但那些往日的时光/依然潮水般将你淹没。

作者单位：山东省菏泽市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