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封五年的国产青春片 关于成长 原来我们都曾经历过如此伤痛

《狗十三》，这部片名寓意深长的电影，出自“影帝、影后缔造者”曹保平之手，这部是曹保平的第四部电影长篇，却被种种原因搁置至今，往往优秀的作品都要历经时间的洗礼，《狗十三》似乎也在这场命运的安排下兀自坚持着。

原定于2013年上映的《狗十三》，直到近期才在电影院跟观众见面，这场迟来的会面所折射出的是一场关于成长，关于家庭的残酷现实。在《狗十三》被禁的这五年，曹保平导演先后执导《烈日灼心》《追凶者也》等两部佳作，分别让邓超、刘烨摘得最佳男主角的桂冠，在这些荣耀光环的背后，《狗十三》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在解禁重新上映之后会给人有一种时空交错之感，但正是这种疏离感让《狗十三》散发着独具一格的气质，而这种气质也同电影所呈现的整体氛围相得益彰。

速度快一些，时间就会缩短，时间缩短，人就能长大的快一点。

女主角李玩自小父母离异后便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她被判给父亲，父亲重组家庭并且跟情人生下一名男孩。破碎的家庭，情感的缺失，让这位上初中的小姑娘拥有比同龄人更为敏感的神经，她喜欢物理，喜欢读时间简史，喜欢听摇滚，爷爷奶奶的宠溺让她觉得自己是整个家庭的中心，她在自己的舒适圈内认为做什么事都理所当然。殊不知，她与父亲的斗争随着一条狗的到来而全面爆发。

李玩成绩优异，唯独英语拉分严重，原本打算报物理小组的她被父亲蛮横地改为英语小组。父亲为安抚李玩，送给她一只小狗，李玩从一开始对这只狗不管不顾到后来形影不离，正是这只狗成为她与父亲之间的纽带，也是她为唯一的情感寄托。

然而，这只名叫“爱因斯坦”的狗意外走失，拉开了李玩与全家对抗的序幕，也让李玩在整个家庭中的地位逐渐边缘化，与爷爷奶奶的代沟，与父亲的疏离，让她无法随意地表达自我，所以在一场冲突降临时，李玩才会举足无措完全不知如何应对，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到“爱因斯坦”，但是大人们不了了之的态度让她十分气恼，也使得这场冲突演变的愈加剧烈。

在大人眼里，李玩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偏激，顽固，不识大体，为了平息事端，继母找来另外一只狗顶替“爱因斯坦”，这种做法非但无效反而激起李玩的逆反心理，在她看来，继母求全的行为是对她的一种侮辱，更是精神上的一种践踏。李堂作为李玩的堂姐，可以看作是李玩另一种形态的缩影，察言观色，委曲求全，这些都是李玩本身所不具备的特质，或者说是她尚未觉悟到的本领。李玩自以为无理取闹可以换回缺失的东西，结果却是父亲的一次暴怒。

在父亲粗暴的扭打与说教之下，李玩卑微的反抗显得不堪一击，父权强硬的施压，子女总是处于被驯服的一方，这是一种不可逆的现象，也是成长所展现出的残酷。长大意味着什么？妥协、服从、缄默，伪善，是父辈对下一代的鞭策教化，亦或是屈于强权下的唯唯诺诺，所有的成长都是在洪流的推波助澜中完成的。

父亲并不是对立面，影片也没有刻意地将父亲塑造成严父的形象，从某一方面来讲，父亲只是以过来人的姿态，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李玩。父亲的爱是收敛的，同样也是热烈的，他渴望李玩懂事，快点长大，理解长辈的良苦用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这种道德观念的施加，似乎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远比暴力管用，因为这是一种意识形态的传承，我们只能默默地忍受并且期待有一天能够突然长大，明白所有的事理。

李堂是教条下驯化出的女孩，她乖巧懂事，巧言观色，在长辈面前举止得体，但同时她又是勇敢叛逆的，青春赋予她鲜丽的外衣，她和高放的感情直接而又激烈。高放会在胳膊上纹一个“堂”，李堂也会在旱冰场跟高放拥吻，李玩问她：你爱他吗？李堂说：你怎么用这么老气的词，不知道，喜欢吧，我喜欢他。李堂也无法说清自己的感受，别的女生都喜欢高放，她总得喜欢什么人。当李堂觉察出高放对李玩不同寻常的表现时，态度相当镇定，仅仅意味深长地说出了那个英文单词——伪善。

你见过真正的大人吗？

弟弟的出现搅乱李玩原本就枯燥的生活，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一个局外人，她无法融入父亲重组的家庭，她保持着一种游离的状态，对弟弟的胡闹毫无办法，大人们只会以弟弟年纪小为由再三放任。只到假的“爱因斯坦”被父亲送到收容所，她才真正意义上的认可那只狗，但为时已晚。前后两只“爱因斯坦”贯穿电影的始末，见证李玩所谓的成长，她逐渐变成父亲教化下的样子，学会收敛情绪，不再执着于有一件事，或许这就是成长所拥有的模样。酒桌上引经据典把《时间简史》当做儿童读物的“张哥”，附庸风雅阿谀奉承的父亲，用一个谎言来填补另一个谎言，在他眼里，陪女儿去天文馆哪有同“张哥”吃饭重要。

没有一个人的成长是容易的，我们都曾经历过苦闷，遗憾，绝望，那种无形的，犹如撕扯一般的伤痛，正是青春留下的印记。如同不得不强颜欢笑跟长辈敬酒；如同高放的表白，李玩只是转过身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样的事，以后还多着呢；如同面带微笑地接过递来的狗肉并吃了下去；如同在街上遇见真的“爱因斯坦”而无动于衷，这些无奈而又残忍的事实，也是成长所付出的代价。在众人面前学会不露声色，压抑情绪，而独自一个的时候才可以掩面哭泣。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幕是李玩问父亲：你和妈妈是怎么开始的？父亲终于抑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两代人的伤痛在那一刻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片尾那个经常在半夜发出鸟叫声的怪人，被医生固定在担架上抬出楼道，这种象征的手法或许暗示了成年人被囚禁的天真与怜悯。弟弟跟李玩一样，都不爱喝牛奶，在旱冰场一次次地摔倒又一次次地卖力站起，坐在看台的李玩神色复杂，她明白弟弟也会同她一样在时间的倾轧下长大。

《狗十三》，这个饱含讽刺意味的片名可以作很多种解读，十三的阿拉伯数字合在一起是大写的B，连起来读便是一个粗鄙的词语，面对伪善与丑恶，我们在选择沉默的时候会在心里大骂一句，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