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一年端午节

五月初五，端午节之日，老街弯弯的石板路泛出淡青色的微光，家家户户的门楣都插上了艾和菖蒲，小镇便在艾和菖蒲散发的幽幽清香中走进端午……

我家乡江南的端午节，很多风俗和外地一样。老家的习俗是， 端午节那一天，家家都以菖蒲、艾叶、榴花、蒜头、龙船花，制成人形称为艾人。将艾叶悬于堂中，或将艾叶剪为小虎， 妇人争相佩戴，以僻邪驱瘴。用菖蒲作剑，插于门楣，有驱鬼祛邪之神效。尤其盛行佩香囊，香囊内有朱砂、雄黄、香药，外包以丝布，清香四溢，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作各种不同形状，结成一串，形形色色，玲珑夺目。

端午这天，家家都兴喝雄黄酒。用酒和的雄黄在孩子的额头上画一个王字。把雄黄酒洒在门前屋后以祛除五毒。当然，像其它传统节日一样，端午节唱主角的还是吃。

粽子、咸鸭蛋、包子是家乡端午节家家必备的吃食。记忆中，粽子的包法没现在复杂，做得多的是碱水粽， 就是把糯米洗净后加上碱包成牛角或斧头形状，吃的时候蘸上白糖，甜而不腻，唇齿生香。孔子说，食不厌精， 脍不厌细。其实，食物有时候简简单单才好，简单才能品出食材的本味，家乡的碱水粽即是此风格的食品。

家乡出箬竹，农家的门前屋后都有。想吃粽子了，摘上几枚箬叶，现包现吃，新鲜怡人。不管家境如何，黄昏时候也会升起粽子的清香，都让人心里踏实。

咸鸭蛋是一两个月前就腌好了的。家乡的鸭蛋有青壳白壳两种，靑壳的更佳，我以为。鸭蛋的蛋黄是红的，不像别的地方的鸭蛋蛋黄都黄黄的，看了就没食欲。待客的时候，把鸭蛋带壳切开，颜色红白相间，蛋白柔嫩，蛋黄质细而油多，引人食欲。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冒出来了。然而，我们孩子们最高兴的是挂“鸭蛋络子”。头一天，姐姐用彩色丝线打好了络子，端午一早，鸭蛋煮熟了，由孩子自己去挑一个，挑好了，装在络子里，挂在脖子上，神气得不行。孩子吃鸭蛋是很小心的，除了敲去空头，不把蛋壳碰破。蛋白蛋黄吃光了，用清水把蛋壳洗净，晚上，捉了萤火虫来，装在蛋壳里，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好看极了。照了读书，应该比囊萤映雪的车胤孙康强多了。

包子放现在是再普通不过的食品。但我的家乡确实有端午节吃包子的传统。印象中父亲做的猪肉韭菜包还是很不错的。但我不喜欢吃包子。乡俗，定了亲的准女婿都要往丈母娘家送节。端午，自然是送粽子、咸鸭蛋和包子。

要说端午，我最盼望的还是看赛龙舟。家乡是小镇，没有龙舟赛事，看龙舟赛得到几十里路之外的三都镇。三都是大镇，有宽阔的修河， 有古老的吊脚楼，还有三分钱一根的冰棒，一角五分钱一碗浮着肉片葱花的手擀面……每逢端午，小小的心就会被赛龙舟的铿锵锣鼓拽了去。八岁那年，在大人面前缠着闹着还不能成行，我们几个小不点竟作出了自己去三都的大胆决定。不过，计划泄露后，我们都遭了殃。“那么远的路，走烂你的脚板！”我家隔壁的春香被她后母揪着耳朵，锁在了她家的阁楼里。祖母也责骂了我一通，罚我在堂前站两个小时， 少吃两个鸭蛋。唉，那一年的端午啊……

“包中香黍分边角。彩丝剪就交绒索。樽俎泛菖蒲。年年五月初……”

一夜的小雨之后，薄薄的晨雾中，粽香氤氲的端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