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原来《平凡的世界》背后创作的故事才是这部作品的灵魂之光
古语云:“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灵感乍现、激动万分,却万事开头难
路遥拉上弟弟王天乐前往兰州,他说“这一切都是灵感,昨天早上,我突然来了灵感,这个灵感我等待了好长时间,但一直抓不住,但昨天早上,我抓住了,所以我必须离开西安……”
路遥激动地说:“我要写一部大书,就像柳青说的那一种大书,向陕北的历史作交代。我要从老家的村子写起,写到延安,写到铜川,一直写到西安。这部书就是要沿你走过的曲折道路,一直走向读者。我要通过你的生活经历,带出上百个人物,横穿中国1975年以来十年间的巨大变革时期。作品要在一百万字以上,这是我四十岁前献给故土的礼物!”
路遥深爱的土地
到了兰州后他们在一个酒店住下了。第一天晚上,路遥和弟弟王天乐在纸上绘制出了小说的地貌草图,他们的草图里有村庄、乡镇,有公路、山川、河流,他们的草图里还有主人公走动的痕迹……
第二天,完成初步地形设计的二人开始列出地名和人名,小说人物很多,但路遥毕竟早就有过深思熟虑,因此,这些性格鲜明的人物很快都有了一个适合自己的名字:孙少平、孙少安、孙玉厚、孙玉亭、田福堂、田福军、田润叶、田晓霞、田润生、孙兰花、孙兰香、王满银、郝红梅、金波、金光亮、金俊武……此外,双水村、石圪节公社、原西县、黄原地区、铜城等人物活动的场所也都一气呵成,跃然纸上。
路遥与弟弟王天乐在这宾馆里住了十五天,这十五天里,兄弟俩每天只出一次门来买食物,剩下的时间里,他们都在紧锣密鼓地为小说支起一个框架。十五天之后,二人离开兰州,《平凡的世界》的《黄土》《黑金》《大城市》三部曲也完成了其最初的核心框架。
《平凡的世界》剧照
路遥解决了最困扰自己的框架问题,紧接着,路遥又迎来一个难题,就是从哪里开头?从什么地方切入?就这样,这个问题每日每夜都困扰着他,让他整整苦恼了一个冬天。
路遥为了一个开头,足足憋了三天,在这三天时间里,他伏在书桌前,写下一段话,然后再因为不满意将稿纸揉成团丢进纸篓。三天过去了,除了垃圾桶里已经满得溢出来的废纸团,路遥没有在稿纸上留下一句话。路遥的心情差极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江郎才尽”,再也写不出优秀的东西?路遥在心烦意乱之中,给弟弟王天乐打了电话,他告诉弟弟,三天了,自己的小说开不了头,他也因此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与弟弟谈话之后,路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万事开头难,路遥想起俄罗斯伟大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一段话:“艺术的打击力量应该放在后面。”于是,他的情绪稳定了,他不再想如何让自己作品的开头变得华丽,而是用一种平淡和冷静的开场,让这部作品的高潮一浪高过一浪地在后续展开。
心情恢复平静之后的路遥终于想出了他的开头:“一九七五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蒙蒙的雨丝夹杂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时令已快到惊蛰,雪当然再不会存留,往往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了。黄土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看来就要过去,但那真正温暖的春天还远远没有到来……”
艰辛的创作,却迎来棒头一喝
为了能够保证自己按时完成任务,路遥给自己做了“死”规定,不完成任务不许睡觉、不许休息。小小的工作室成了他给自己划定的“监狱”,在工作室里,一个人进入到自己的创作世界,与书中人物进行着精神对话。
创作是痛苦的,而有多苦,只有路遥自己知道:
“无比紧张的工作和思考一直要到深夜才能结束。凌晨,万般寂静中,从桌前站起来,常常感到两眼金星飞溅,腿半天痉挛得挪不开脚步。躺在床上,有一种生命即将终止的感觉,似乎从此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路遥最先给了自己13万字的目标,他要超越自己的中篇小说《人生》的字数,待目标完成之后,他继续增加字数,直到1985年12月末,在新一年的元旦即将来临之际,路遥完成了《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初稿的创作——共20多万字,他终于能够告别陈家山煤矿,回到西安和自己的家人团聚了……
然而,《平凡的世界》第一部诞生后却遭遇寒冬,屡遭退稿,被人讥讽“过时了”“是老套”的写法。那时,《平凡的世界》依旧是采用的现实主义手法,但那时的潮流变了,流行“魔幻主义”“意识流”“象征主义”“黑色幽默”。有些作家甚至发表言论,称“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已经过时了”。当时一些评论家甚至不敢相信《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出自《人生》作者之手。
面对许多人的尖刻批评和否定,路遥当时真有些‘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苍凉心情。”就像自己亲手教育出来的孩子受到众人的指责,路遥心疼自己的作品。
但路遥坚定地认为生活和题材决定了他应采用的表现手法,而不是流行什么就用什么,《平凡的世界》就只适合用现实主义手法。路遥说: 我这部作品不是写给一些专家看的,而是写给广大的普通的读者看的。作品发表后可能受到冷遇,但没有关系。红火一时的不一定能耐久,我希望它能经得起历史的审视。
路遥相信,《平凡的世界》注定不会平凡。遭遇闭门羹和冷嘲热讽后路遥没有放弃,而是坚定地继续完成第二部第三部的创作。
苦心人天不负,春天来了
1988年《平凡的世界》的春天终于到来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长篇连播”节目每天分出两个时间段,向全国广大的听众朋友们播送长达一百二十六集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一百六十集,按照每天一集的速度,全部播完整部小说需要一百六十天。这部书从开播以来就备受好评,也是这种好评能够让这部书持续播出四个多月。
从开播这一天开始,路遥的这部作品将传遍中国的大江南北,传到成千上万听众的耳中,这一次,路遥要接受的不是少数专家的批评,而是全国听众的检验!
节目播出后,全国各地的来信得用麻袋装,这些来信表达了共同的心情:“听了《平凡的世界》,它教我们走路,教我们生活,教我们如何去实现自我人生价值。在这个天地里,我们领教了作家手中笔的厉害,体会到了作家撼人的魅力……
六年了,这部“大作”的创作足足用了六年的时间,在这六年的时间里,路遥靠着自己的那份坚持,抵御住了外界种种的批评和质疑。
1991年,评选茅盾文学奖,路遥提着心等待着结果。
“成了!成了!”路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想大叫,想呼喊,想和朋友们分享这份喜悦,可是,那一天作协大院里只有路遥一个人,所以,他也只好独自享受这份成功的快乐。
生命虽短暂,灵魂却永垂不朽
然而,因为《平凡的世界》的创作透支了路遥的身体,路遥被病魔缠身却依旧不放弃要完成。1992年路遥,这位在文学场上驰骋了几十个年头的勇士,在最后关头被可恶的病魔打败了。护士为路遥擦拭全身,看着如今骨瘦如柴的路遥,在场的人都不禁啜泣。
《痛悼路遥》一文中所写:“计算成功的方式是吃苦和受罪,他拼命工作,玩命写作,自我折磨式的付出,在文学创作这条艰辛寂寞的道路上,竭尽全力,一路血汗向高峰攀登。”
平凡的世界里不平凡的路遥,尽管只度过43年的短暂人生如果路遥还活着,以他对生活的深刻的体验和思索,以他严肃认真、严谨刻苦的创作态度,他一定还会继续为这个不平凡的世界写下新的不平凡的篇章。
有人说,一个作家的生命长度并不是由他的年龄来决定的,而是取决于他的作品的价值和思想。
路遥的借由着他的作品一直活在人们的心中。
路遥的一生,关于他的家庭、他的童年、他的爱情打击、他婚姻的离合、他的创作、他的生活、他的人生故事都记录在了《路遥新传》,读过路遥的《人生》《平凡的世界》,被故事所感动所鼓舞,但读完路遥的人生,那些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后,感悟有了更深刻的意义。推荐你读一读路遥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