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当年写下一句名言 为何至今争议不断？韩寒：自己想玩票呢

在新秀迭出的当代文坛，80后作家韩寒可谓风头正劲，他凭借一篇《杯中窥人》在首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中脱颖而出，以长篇小说《三重门》一举成名，其长篇小说曾创下首发60万册的惊人记录，一跃成为中国收入最高的作家之一，其微博粉丝高达4570多万，俨然当代文坛标杆式人物，因其文风泼辣，语言犀利，竟有“当代鲁迅”之称。

当代作家韩寒

韩寒除了写作之外，爱好广泛，从业多门，他玩职业赛车、当歌星、拍电影，不亦乐乎。韩寒因此而有了数重身份：作家，公知，主编，杂文家，评论家，博客写手，职业赛车手，歌星，导演，监制……

在充分证明他多才多技多能之外，我却杞人忧天地担心起他在文学上的时间不足，推敲不够，难以继续保持精品频出的好势头。文学毕竟是心灵的产物，没有深入的思考，细细的打磨，作品难保不会出现粗制滥造。不是说韩寒江郎才尽，只是人在所有的兴趣爱好上都要做得最好，结果可能没一样能做到最好（我说的是最好），因为尽管他天赋异禀，也不可能件件是精品，样样乃杰作。韩寒最近几年文学创作上的减弱，时间精力花得不够，或许个中原因。

不过，韩寒文学作品虽然写得少了，但他对文坛的关注并没因此而减少，对文学的批评也未因此停歇，如对新诗的评价，对教育的评价，对经典的评价，对文学大师的评价。正因为粉丝们曾以“当代鲁迅”给韩寒贴标签，在韩寒以青年导师身份而公开发表的各类意见中，我十分注意他对鲁迅先生的评价，果然在他的一篇文章中，读到他对鲁迅先生那个名句“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的评价。

鲁迅先生

这句话出自鲁迅作品集《野草》中的一篇文章《秋夜》。《秋夜》开篇第一句便是：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1924年秋，当鲁迅先生在北京的寓所经过反复推敲写下这句话时，也许没料到能引起后来那么多的争议。这句话在许多名家学者的眼里乃神来之笔，赞叹不已，遂成一句名言。然而，这句名言在坊间的争议也不少，批评者亦不乏其人。

有人从啰嗦的角度，批评这个“……是……还有……也是……”的句式，是十分拙劣的语言；

有人认为这是“文豪的任性”，随意随性的故作高深，在铁粉那里就成了惊人之语；

后来一些中学生在课本里读到后，甚至说自己如果这样写，老师肯定会给一个啰嗦的差评。

如此种种。

韩寒的评价与上几无差异，所不同的，他的意见是以成功作家踌躇满志的态度所发表的，这位被称许为“当代鲁迅”的作家在自己的文章中以其独特的讥讽和天马行空的腔调评价鲁迅先生这句名言说：

“说真的，谁知道鲁迅写我家门前有一棵枣树，还有另一棵枣树是什么意思，可能什么意思都没有，自己想玩票呢，或者说写了一棵以后忽然记起来还有一棵呢。反正我不敢断定，因为我不知道。”

然而，我也不知道韩寒在他创作了那么多小说，参加了那么多次赛车，写了那么多博客文章，主编了那么多杂志，接受了那么多采访，参与了那么多商业活动之余，是否还有时间读书，不说别人的，单是鲁迅的作品集是否全读过，或者读过后，是否有过沉淀和思索，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的是，长期被掌声和鲜花所淹没的成功人士，云端的轻飘感受，恐怕是难得“轻闲”的，恐怕是难得体味的，也恐怕是没有时间去结合鲁迅的时代、鲁迅的生活、鲁迅的痛苦、鲁迅的抗争去感受的，甚至是无法安下心来结合上下文去琢磨一番的。

不能“感同”，则无法“身受”。

少年成名的韩寒，怎么能懂得鲁迅生活在那“似人非人的世界”里的悲哀？怎么能懂得先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痛苦？怎么懂得先生“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从觅小诗”的无奈？怎么懂得先生“目睹许多青年的血层层淤积起来，将我埋得不能呼吸”的悲愤？

赛车手韩寒

其实，对先生这句话的上下文看，结合先生所处的时代背景、生活情况或心路历程，对先生在文章中这样表述便能得出虽然不一定完全正确，但却能更容易接近先生要表达的心情感受，体会到他如此写的深刻内涵。先生这句话的前后文如下：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不再看见。然而现在却非常之蓝，闪闪地着几十个星星的眼，冷眼。他的口角上现出微笑，似乎自以为大有深意，而将繁霜洒在我的园里的野花草上。”

结合上下文，一些名家学者给予了自己的理解：

有人说，这句话表现了鲁迅对兄弟情的悲凉和无奈，因为当时弟弟周作人因家庭琐事与自己反目，顿感悲凉，有感而发；

有人说，这种啰嗦的写法，实是重复修辞手法的独到运用，主要是针对后面枣树的描写进行先行铺垫，并引起读者阅读的兴趣；

也有人说，先生这样写，是表达一种在黑暗社会中的孤独寂寥的心境，独特的语言和意境让人眼睛一亮；

还有人说，此文中的枣树象征坚强不屈的战斗精神，象征在黑暗中战斗的勇士，“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以这种并峙的高大暗喻群体形象，同时也是先生自身人格精神的诗意写照。

这倒恰恰印证了周作人对鲁迅的评价：“鲁迅的文章里有诗的成份，不独是小说，散文里也有。”

鲁迅弟弟周作人

关于此句的解读，名家学者给予了许多视角和思路，尽管略有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是结合了前后文，结合了先生的时代，结合了先生的思想品格和战斗精神，是深入鲁迅先生思想的一种最佳切入方式，态度上都是认真而又虔诚的。

韩寒表面上是率性和直白，实际上，他的解读与那些不能理解鲁迅思想的中学生所说并无二致，随意中略显肤浅。当然，这种率性的表达中有几分可爱，这也是韩寒拥有众多粉丝的原因之一。

无论是玩世也好，不恭也罢，韩寒对鲁迅评价上的肤浅，显示出当代文人本身的胸怀和涵养，因当初的那点灵气勃发和市场运作而功成名就的得意者，到底不肯用诚实和敬畏去吮吸经典的营养，赛车的风驰电掣，让人早已忘却了车窗外还有温润的南方和苍翠的风景。

这也就是当今文坛只见高原不见高峰的原因之一吧。

实际上，先生所谓：“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的表达，决不是韩寒说的“什么意思都没有”，或者“玩票”，先生在这里，实是用重复的修辞手法凸显枣树这个意象，或者群像，表达的是一种毫无畏惧、死命抗争的勇气和精神。即便真如韩寒所说的“玩票”，那也是只有像鲁迅先生这样的文学大师才驾驭得了的“玩票”，因为这种“玩票”，可比韩寒写博客、玩赛车所要下的功夫多得多，也深得多的。因为这种文学驾驭的功底，是建立在先生坚强独立、傲骨铮铮、凛然不可侵犯的精神气度之上的，而那两株枣树，正是先生的“精神自画像”，或者像鲁迅先生一样精神品格伟大的勇士群像。

傲骨铮铮的鲁迅

现在的中学生，大学生，甚至包括韩寒这种有一定文学成就的作家，对鲁迅的文字不理解，或者说理解不透，有时又确属正常。因为他们离那个时代久远了，他们没经历过战乱和动荡，没遭遇过白色恐怖，没碰到过“破帽遮颜过闹市”的凶险，没遇见过国破家亡的悲惨现象，没有那个时代鲁迅一样的忧患意识和爱国情怀，既没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勇气，也不够“俯首甘为孺子牛”的赤诚，故无法深入文章中去体味“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那无尽的愤怒和至深的悲凉。

鲁迅先生不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作家，也非风花雪月的婉约派，更非看到哪里赚钱就开向哪里的“投机者”。鲁迅不是这样的，鲁迅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是戴着镣铐的舞者，是启迪民智的良师，是敲醒民众的“棒喝者”，是不屈不挠的硬汉，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有良知、最有风骨的作家，先生以笔代戈，仗剑天涯，毫无畏惧，战斗一生，被誉为“民族魂”。

伟人曾这样评价鲁迅先生：

“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写过《青年近卫军》《毁灭》的苏联作家法捷耶夫

苏联著名作家法捷耶夫将鲁迅誉为“中国的高尔基”，还评价说：

“鲁迅是真正的中国作家，正因为如此，他才给全世界文学贡献了很多民族形式的，不可模仿的作品。他的语言是民间形式的。他的讽刺和幽默虽然具有人类共同的性格，但也带有不可模仿的民族特点。”

读鲁迅，就是读语言，鲁迅的语言“像投枪，似匕首”，亦如诗，打动人心，给人启迪；

读鲁迅，就是学见识，知荣辱，明是非，辨善恶，给你一双智慧的眼睛；

读鲁迅，就是学习他敢于批判的精神、勇于反省的意识，教会我们既清醒，又自尊，不为任何权威所奴役；

读鲁迅，实际上还是读历史，让我们铭记中国曾经遭受列强欺辱所付出的惨痛代价，遗忘历史，必然重蹈历史，不忘历史，才能警钟长鸣，珍惜和保卫我们难得的和平。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有大家才有小家，如果要保护你的小家的幸福和安宁，必须保证我们这个大家不受威胁、不受欺凌、不受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