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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多次被贬 但欧阳修仍“后天下之乐而乐” 终于荣耀归隐

2020-11-22 18: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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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晚年退居颍州,诗文之作渐减,他尝自叹道:“惟恨江淹才已尽,难酬开府句清新。”(《答判班孙待制见寄》)又在给曾巩的书信中表示:“自去年至蔡,遂绝不作诗,中间惟有答韩、卲二公应用之作自归颖,他文字亦绝笔不作”。(《与曾舍人四通》二)因此,虽然颍州风景秀丽,欧阳修又闲居无事,常得宴饮出游,但很难再如往常大量诗文酬唱寄赠了。按《欧集》载,今存诗23首,其中寄赠之作15首,此外书简32则。欧阳修自嘉祐中便备受君王信任,出任要职,荣登二府,平日政务缠身,颇感劳苦。此次致仕归颍,终得以享受清闲之乐,故常于友朋通信中述说闲适生活,表达愉悦之情。如,《解官后答韩魏公见寄》:报国勤劳已蔑闻,终身荣遇最无伦。老为南亩一夫去,犹是东宫二品臣。侍从籍通清切禁,笑歌行做太平民。欲知念旧君恩厚,二者难兼始两人。

熙宁四年(1071),韩琦曾寄赠欧阳修一首《寄致仕欧阳少师》,祝贺致仕归隐。此首为欧阳修的回赠之作。是时,欧阳修以“特恩”带职致仕,可以说荣耀之至。因此,他在诗中对皇恩表达出至诚的感激之情。此外,虽然他以侍从官观文殿学士致仕,仍可出入禁宫,但他却愿“笑歌行做太平民”,透露出其宁愿享受闲适生活,不愿再参与朝政的退隐之心。次年,欧阳修又再寄韩琦二诗,描绘此间冲淡平和的乡野生活:“无穷兴味闲中得,强半光阴醉里销。静爱竹时来野寺,独寻春偶过溪桥。”(《退居述怀寄北京韩侍中二首》其二)又,《寄题景纯学士藏春坞新居》:清才四季擅时名,晚卜丘林遂解缨。欲借青春藏向此,须知白首尚多情。水浮花出人间去,山近云从席上生。漫说市朝堪大隐,仙家谁信在重城。景纯学士,即为刁约,天圣八年(1030)进士,为欧阳修同年。按《氏族大全》:“刁约,字景纯。天圣中进士,苏子瞻有《答湖守刁景纯书》。约康定中与欧公同在馆阁修礼书,后直史馆。”藏春坞,按《京口耆旧传·刁约传》:“《实录》云:(刁)约家世簪缨,故所居颇有园池之胜。至约更葺园,曰‘藏春坞’。坞西临流为屋,曰‘逸老堂’。又西有山阜,植松其上,曰‘万松冈’。凡当世名能文者皆有诗,故‘藏春坞’之名闻天下。”此诗借咏刁约藏春坞,赞美其隐居生活,实则亦是诗人隐居情怀的自我抒发。尤其末尾一句,更是表达出不愿居于“闹市”的乡野情怀。

其他如“肥鱼美酒偏宜老,明月清风不用钱。”(《寄河阳王宣徽》)“鸣琴酌酒留嘉客,引水栽花过一春。”(《答判班孙侍制见寄》)“所乐藩篱追尺鷃,敢言辽阔逐冥鸿。”(《答资政卲谏议见寄二首》其一)等,也都表现出退居乡野后愉悦的闲适生活。欧阳修自中年后便常困于病苦之中,他曾在《蔡州再乞致士札子》中自陈:“自冬春以来,旧苦愈增,上渴下淋,昼夜不止,脚膝细瘦,仅存皮骨,行履拜跪艰难。加以眼目昏暗,视物经痛,有妨签书看读公家文字。”而这也是其渴望早日退隐的重要原因。

然,欧阳修虽退隐后生活闲适,但或许由于年岁日增,其病痛依然未减。因此,友人常致书问候其身体状况,而他也在回信中颇多感慨顽疾难治:“某目、足为苦,深秋尤剧。”(《与王龙图九通》九)“目、足之疾,初未少损,盖累年旧苦,势难顿减,又迫于年齿,愈老而益衰。”(《与薛少卿(公期)二十通》一八)“惟所苦渴淋,自春发作,经此暑毒尤甚。盖以累年之疾,势不易平”(《与颜直讲九通》八)“旧苦目、足之疾,得秋增甚。”(《与颜直讲九通》九)欧阳修晚年居家,已少作文字,其重心放在对已成篇章的整理及与友人探讨文章道义上。如,熙宁四年(1071)冬,门生曾巩来书,附寄赠碑文及《为人后议》一文,欧阳修甚为称赞,并作“一二论述”:见谕乞颍且止,亦佳,此时尤宜安静为得理也。惠碑文皆佳,多荷多荷。常笔百枚表信,不罪不罪。(《与曾舍人四通》三)

辱示《为人后议》,笔力雄赡,固不待称赞,而引经据古,明白详尽,虽使聋盲者得之,可以释然矣。父子三纲,人道之大,学者久废而不讲,缙绅士大夫安于习见,闯阎俚巷过房养子、乞丐异姓之类,遂欲讳其父母。方群口暗哗之际,虽有正论,人不暇听,非著之文章,以要于久远,谓难以口舌一日争也。斯文所期者远,而所补者大,固不当以示常人,皆如来谕也。某亦有一二论述,未能若斯文之曲尽,然亦非有识之士,未尝出也。(《与曾舍人四通》四)

其实,曾巩所寄《为人后议》乃其十余年前文章,为论及伦理道德礼仪之文。此事《曾南丰墓志铭》中亦有所载。欧阳修此回信中,提出了他的一些为文观点,即文章当“所期者远,而所补者大”,要寓理其中,能长期有效,方能“要于久远”而非逞一时的口舌之争。又如,熙宁四年(1071)秋,寄书王益柔乞求对自己所编《诗本义》进行指正:某承见谕《诗》义。晚年迫以多病,不能精益,苟欲成其素志,仅且了却,颇多疏谬,若得一经商榷,何幸如之。闲居少人力,俟录一二拜呈,但虑方居禁止,无暇及此也。(《与王龙图九通》九)

裴普贤先生《欧阳修诗本义研究》一书中认为:“《诗解统序》等九篇,最晚当作于五十三岁撰《诗本义》之前,而可能早在二十八岁得《郑谱》残卷前。”所以,援引此证推测,《诗本义》大约撰于嘉祐四年(1059)。此外,又据《与颜直讲九通》(六):“《诗》义未能精究,第据所得,聊且成书。正恐眼目有妨,不能卒业,盖前人如此者多也。今果目视昏花,若不草草了之,几成后悔。所以未敢多示人者,更欲与二三君讲评其可否尔,但未知相见何时也?”知欧阳修其后仍觉颇多疑误,又陆续删订、编次,并才寄与友人,乞求指正。

综上,欧阳修自治平四年(1067)三月,退隐颍州;至熙宁五年(1072)闰七月,与世长辞,期间共约一年半。此间,他闲居无事,或与好友游宴颍州西湖,或招待远方故友门生,或整理旧作、感悟新篇,享受着致仕后的恬淡生活。虽然,欧阳修在颍州生活并不久,但他却产生了深深的“颍州情结”:“自怜思颍意,无异旅人愁。”(《谒庙马上有感》)“鹿车终自驾,归去颍东田。”(《秋怀》)“君恩天地不违物,归去行歌颍水傍。”(《青州书事》)并将数十首颍州诗歌编次成章,作序以述己志:“归颍之志虽未遑也,然未尝一日少忘焉。”(《续思颍诗序》)“思颍之念未尝少忘于心,而意之所存亦时时见于文字也。以见予拳拳于颍者非一日也。”(《思颍诗后序》)而这无疑给后世留下了深远影响,南宋葛立方在《韵语阳秋》中就曾感慨:“欧阳永叔居官之日多,然志未尝一日不在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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