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军：下雨的黄昏｜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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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雨已经下了多久，村子里的人并没有在意。好象是刚刚吃过午饭，艳热的阳光就给山那边推过来的几片云赶走了。明朗的天色在细雨的湿濡下变得迷蒙而幽寂。站在阶沿上向外望，透过密密的雨帘，对面的山梁呈现出一片黛青的黝黑来。院坝边的冬水田里，密密的雨脚终于现出了形迹，沉寂了多日的水们因此抓住了雨点的把柄，一圈圈涟漪正是它们兴奋的窃窃私语。

雨细细密密的，在风里一会儿斜过去，一会儿漾过来，象一面透明细纱。下午不用出坡继续干活了，男人们无事可做，卷一根叶子烟抽，愣了一会儿，禁不住谁的一声吆喝，三五个凑一起玩起了扑克，也不管女人们小声的唠叨。女人们见自家男人不听话，也并不生气，一边说，端出簸箩来，缝补孩子们磨坏的衣裤，几个人小声说着家长里短。

四五个孩子伏在院子一角，不象往日里追逐大闹，静静地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四月的雨，把所有的忧伤都凝固在了孩子们的凝视里。

因为这场雨，这个周末，孩子们计划了整整一周的游戏不得不搁浅，这最是让人沮丧的事情。在每天的放学路上，孩子们把游戏的每个细节都讨论了好几回。为了谁能取得游戏胜利，常常争得面红耳赤。

可现在，没有印证谁胜谁负的机会了。

为了这周末的游戏，从星期三开始，我就每天讨好地等火牛子一块儿上学放学，帮他背书包，给他抄作业，为的是游戏时能和他分在一组。可现在，密密麻麻的淅淅沥沥里，不见火牛子的身影。

下雨了，广阔的村庄，田野便都是雨们的了，谁也争不过它。雨点事先不打招呼的霸道行径让人满怀忧伤。孩子们计划好的地盘也给剥夺了。在教室里困了一周，集聚下来的放肆农家小院窄窄的阶沿哪里够施展啊！何况大人们也不准，吓跑了胆小的母鸡，蛋没下在窝里，说不定晚上还有一顿好打呢！

九岁的我百无聊赖地趴在乱草堆上，呆呆地望着几米外的一颗小桉树叶子上的雨点聚攒，再聚攒，然后滴落……

“走啊，我们藏猫猫去，到石塘院子里去！……”三娃子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转来转去就那几间屋子，哪里够藏，再说了，弄乱了稻草，你妈又要撵我们走，没劲！……”二狗子嘟哝了一句。

“就是，你妈嗓门大，这一骂，我们回家都要挨吵……”

“我最讨厌这雨了，为了下午的游戏，我上午空也没空一下，一连割了三背篼青草，现在手还酸痛呢！”艾琼子满脸沮丧。

我没有理他们，还是呆呆地望着淅淅沥沥的雨天，那桉树叶子上的小雨滴，樱桃叶子在雨里绿得发紫呢，枇杷树叶象长了胡子的老爷爷……望着望着，我似乎什么都忘记了，只是呆呆的望着这春日下午寂寥的细雨，望着雨幕里淅淅沥沥的静物。

我不会明白，就在这些雨中凝视静物的时光里，一年年成长的雨季里，一份唯美的特质会深深的烙进灵魂深处，影响我一生的行走。

作者简介：

李国军，四川巴州人，1975年生，现居巴中，笔名石子舟，四川省作协会员，巴州区作协副主席，巴中市小说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巴中文学》编辑、《巴州文化》副主编。1994年开始发表作品，已在国内数十家杂志报刊上发表文章数百篇，一百余万字，多篇散文入选国内各种选本。曾获第七届四川省文学奖，梁斌长篇小说优秀奖，四川省报纸副刊奖，巴中市绮罗文艺奖，巴州区首届文艺奖特殊贡献奖。

审稿：张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