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何龙：母亲教导我成长（散文）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的八方香油在商丘做得小有名气，也知道这几年，我经常参加一些公益活动，在众多“商丘好人”的感召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了一些正能量的小事。由此，大家夸奖我诚信经营生意的同时，也对我表示了认可。可我却深深地知道，这份功劳应该属于我的母亲，是母亲用通俗易懂的话语，教育我懂得好多做人的道理，教导我走过了人生中的风风雨雨，一直伴着我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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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尊重别人，别人才能尊重你，面子不是自己硬要过来的，而是大家给的。”我从小一直上学，家里的人情世故，都由父母和哥哥操心，我是很少关注的。在我大学毕业，并在市里站稳脚跟，以成年人的身份面对社会后，有一年在家过年，母亲嘱咐我：“给本家的长辈拜过年后，再去村西头姓毛的那边走一圈。”母亲那个“走一圈”，意思就是给人家拜一圈年。在我村，基本就个两姓氏，姓何的在村东头，姓毛的在村西头。上世纪90年代，因为村里调整土地，两姓之间产生点不愉快，两大阵营就很少走动了。往年我都是跟着俺姓何的人，去给俺何姓本家拜年，也没去过毛家那边，母亲的安排，让我心里很忐忑。母亲说：“你一直上学，又没有参与其中，也没给人家有过冲突，你去人家拜年，人家还能往外撵你？你也长大了，该以自己的方式，去为人处世了。”等我给俺姓何的拜过年，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毛家走一圈，刚好碰见我们的何纪增村长，也是俺姓何的本家，论辈分我俩是平辈儿。上世纪80年代早期的高中生，知书达理、为人豪放耿直。看我犹豫不决，问明原因后，也笑了：“这都不来往好几年了，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去，刚好你有这个想法，我也想去，要不，咱弟兄俩去走一圈？”于是俺哥俩就去毛家走了一圈，当然所到之处，人家都很客气热情，而且很受感动。第二年，又是俺哥俩走一圈。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一来，就有一往。等第三年，我和纪增哥再去毛家走一圈后，毛家的毛善行叔，原先是俺农村生产大队的领导干部，德高望重、见多识广。就对毛家的晚辈发话，人家姓何的，都来咱家拜好几回年了，咱不能不懂规矩，拿话让别人说，你们这些孩子们，也该给人家何家的拜年去啦！于是，在第三年，毛家的人来给俺何家拜年了。等第四年，我和纪增哥又走一圈后，毛家的人又来了，俺姓何的晚辈，在各自家长的安排下，也开始去毛家拜年了。这样，两姓人家慢慢的就有了和解的迹象，坚冰终于融化了。是的，我们淳朴的村民，内心深处都是善良的，当你放低身段，主动向他们表示友好时，他们会回报你更多的热情。只要你主动去尊重他们，他们就会更尊重你，有时候他们的尊重，会让你甜蜜得鼻子发酸。
“马大、骡子大值钱，人大不值钱；礼多人不怪！”还是因为那次调整土地引起的矛盾，两姓之间有老人去世，外姓人只去帮忙，也不表示（随礼）。我在市里经历上班，下岗，经营八方香油，结婚生子，以单个家庭独自面世的过程中。母亲就安排我：“今后咱庄只要有老人去世，不管姓啥的，哪怕耽误点生意，你也要回来帮忙发丧埋人。”因为我是从外面专门回来烧纸（埋人）的，多少有点“客人”的身份，所以就不能不有所表示。再说，农村的白事，这个表示（随礼）是必须返还的，你给人家表示了，人家也会给你表示，多少都是对等的，这样，我就不用过多的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了。虽然我不抽烟，并且事主家有香烟，我还是会掏钱买两盒好烟，见了村里的老少爷们儿，主动给人家让根烟，和大家见面，热情地打个招呼，找到问事的，问问给我派个啥活儿。大家都觉得我没有一点“城里人”的架子，他们难道忘了，这片土地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老家就是我的灵魂所在地，对老家的一草一木，我都有着深深的眷恋；对老家的父老乡亲，我都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感。所以不仅是俺姓何的老人去世，按风俗我该有所表示，而且姓毛的老人去世，除村长纪增哥外，我也有所表示。一家、两家、三家，慢慢的，在纪增哥和我的带动下，其余俺姓何的，也都有所表示。当然，姓毛的，也对俺姓何的老人去世有了表示。逐渐地，两姓人家中间的坚冰，彻底融化，两姓人家，变得团结和睦起来。现在，俺村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对于全村人互相拜年、老人去世有所表示，总认为是村规民俗，都习以为常。其实他们不知道，在当时，两大阵营互不来往的情况下，主动迈出头几步，不仅需要一点勇气，还得拿出自己的诚意。这正是母亲的教导让我知道：只有自己主动放低身段，用心待人，人家最终也会被你的真诚所打动的。村里的年轻人，从了解内情的老人口中，知道内幕后，就会不由自主地，对我和母亲表示敬重，说话也很客气。即使现在，跟我回家的儿子总会对我说：“爸爸，咱庄上的人，咋都对你恁好？都爱跟你说话？”其实，他不知道这份待遇，是他奶奶教导得好，是他爸爸用真诚相待的态度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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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说于知人，有饭端于饥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母亲一直教育我：“眼睛要往下看，要多关注生活不如意的人。要是人家比咱过得还好的，你给人家送东西，人家也看不到眼里，那东西就不值钱。你要是把这些东西，送给正困难的人家，那就值钱了，就是帮了人家的大忙了。”母亲用她的乐善好施，给我做了鲜活的榜样：就如现在，一个比我小两岁的毛信封，每次见到我和母亲，都主动热情地打招呼，说话一直很客气。他有次无意中说起，他永远不会忘记，母亲曾经给过的一个馍，那个馍，当时几乎就是救了他一条命。原来在上世纪70年代，还在生产队的时候，我们农民生活都很艰苦，整天为解决温饱问题发愁，大人小孩都饿得面黄肌瘦，能有口吃的，保住活命，就是当时最大的追求。有的家庭，粮食接不上顿，一天就只吃两顿饭，晚饭都不敢吃，因为也没啥可吃。大人们搂着孩子，老早就钻进被窝，强迫孩子睡觉，因为一睡着，也就感觉不到饿了。有天傍晚，毛信封家也不打算烧锅（做晚饭）了，因为家里连半块剩馍也没有。大人让他早早睡觉，但他毕竟是小孩，也不知道家里揭不开锅的难处，一饿就哭闹着要东西吃。再哭再闹，大人只能装作看不见、听不到。作为前后邻居，母亲听到他不停地哭喊着：“我要吃馍，我要吃馍，我要吃馍……”一声声饥饿的带着哭腔的哀嚎，把母亲哭得心软了，就把俺家仅有的三个馍，给他送过去一个。毛信封接过馍，止住哭声，立马破涕为笑，连鼻子底下哭出来的鼻滴，都高兴地冒出小泡泡，他抱着馍飞快地跑走了。其实他不知道，俺一家六口就剩下两个馍了，而且我妹妹，就和他是同年出生的。直到现在，他见到我母亲都觉得特别亲，对我母亲特别客气，并且说，当年那个馍，比现在给他十斤肉都稀罕，给他那个馍，简直就是又给了他一条命啊！亲爱的朋友，如果你出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你就会对饥饿，有着终身难忘的记忆。当时的一瓢面，几个馍，就可能是一条人命能否存活在下去的必要条件。母亲的乐善好施让我知道，在人家困难时候帮人一把，对咱也许不算大事，但是对于被帮助者而言，那可就意义非凡了。例如现在，我只是个磨香油的个体户，凭手艺挣钱，也就养家糊口而已，我也不能说是有钱人，因为比我经济条件好的人，那是太多太多啦。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可能过得不如我，甚至生活得更困难。所以，我决定加入好多公益组织，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帮助那些急需救助的弱势群体，也只是想让他们尽量过得好点，能感受一下社会的温暖，树立坚强面对困难的信心，俺也只能仅此而已。
早过不惑之年的我，从没在市里过过年，即使结婚20年，孩子都大了，每年的除夕下午，我还是要带着妻子儿女回老家，总觉得农村有我这个“城里人”的爹娘。妻子帮母亲包过年的饺子，孩子们帮我贴贴春联，我再带着儿子去祖坟上烧纸，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磕着瓜子看春晚，我觉得这才叫过年，这才有年味。现在上初中的儿子，从八九岁起，就被母亲安排，大年初一，必须跟着我去全村走一圈，当然不是为了要压岁钱，而是要他从小懂得孝道，知道咱农村有这些礼仪。今年初一，我爷俩儿去拜年的时候，跟着我的儿子突然问我：“爸爸，你咋不让我，给那个爷爷发压岁钱了？”，他说的那个爷爷，就是俺那个邻居何传良叔，去年已经去世了。记得前几年，我领着儿子去他家拜年，第一次掏钱给儿子，让他给传良叔钱的时候。儿子还天真地问我：“人家都是给小孩发压岁钱，你咋给这个老头儿发压岁钱？他都没给我钱，咱为啥给他呢？”我当时就告诉儿子，俺这个传良叔，一辈子太不容易了，打了大半辈子光棍儿，后来从外面跑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女“蛮的”，他们就成了一家。这个“蛮的”婶，也不能生个一男半女，更不幸的是，俺这个“蛮的”婶，去年也死了。现在就剩下这个传良叔，又瘫痪在床，由同样是光棍儿的三弟照顾，两个老光棍儿，也没有劳动能力。尽管你那个好心的纪增大爷，作为村干部，把上级所有能优惠的政策，都照顾给了他们，但他们的生活过得还是紧巴巴的。你看，这个家弄得乱七八糟，你那位瘫痪在床的爷爷，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你说他们过得难不难？我让你给他钱，不是咱显摆，再说，你给钱的时候，咱也没让外人在场，咱也不为了让这个爷爷给咱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想让他生活过得好一点。你少买几件玩具，或者咱一家四口少去外面吃顿饭，再不然，咱就全当少卖几十斤香油，就把这钱给挤出来了，你把咱挤出来的钱给他，他是不是就能买好多东西？儿子懂事地点了点头，很心疼地对传良叔说：“爷爷，你拿这些钱，买点好吃的好不好？”这不，连续三年，都是由儿子给传良叔发“压岁钱”。如今又路过传良叔的门口，可能儿子又想起，该由他发“压岁钱”的往事，就对我做了提醒。儿子的提醒，非但没有让我因为省钱而高兴，心里反而沉甸甸的，就觉得，再想给，也没有机会了。是啊！人生有时候很讽刺，一转身，真的就是一辈子。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传良叔，愿天堂里没有病痛，你也不再像在人世上活得那样悲苦，也愿你在那边能早日成个家，儿孙满堂，也享受一下正常人的天伦之乐、喜乐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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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子仁中取利，大丈夫义中求财。”母亲时刻叮嘱我，咱是生意人，谁都想赚钱，但是赚钱要走正道，一定要有道德底线和做人原则。面对街面上有人用香油精勾兑香油，掺假使坏；用进口转基因芝麻（进价便宜、出油率高、但香度不好）以次充好；用小号瓶装油，缺斤少两，这些便捷的“生财之道”，母亲总是要求我：宁愿卖不出去，也不能低价竞争去欺骗顾客，宁愿不赚钱，也不赚亏心钱。你不能因为周围是垃圾，自己就像苍蝇一样活着。钱多钱少，多少为准？一定要知足常乐。常言道，人家骑马，咱骑驴，转过头来往后看，后边还有挑担人。”咱不能老是跟“偷奸耍滑”的人去比，就丧失自己的良心，去攫取不正当的钱财。不要一听说谁用什么“手段”赚了一笔横财，自己就眼红，自己也想去“与时俱进”，去梦想发那邪财。人心不足蛇吞象，古往今来，多少达官贵人、商家巨贾都毁在一个“贪”字身上。你从农村考学出来，经历上班下岗、自创八方香油，现在生意也是风生水起，小有名气，而且儿女双全，手里也不缺零花钱，你应该知足了。跟你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儿比起来，你略微比他们好点吧？磨香油这一行，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虽然说有点脏，整天油乎乎的，总比咱庄出去打工的人轻松吧？你还有啥不满足的呢……听完母亲这么多的话，我想想也是，还有啥不满足的呢？幸福是一种感悟，而不仅仅是财富，内心的平安那才是永远。所以现在的我，也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不用进口转基因芝麻低价竞争占领市场；不用香油精勾兑香油，远低于成本与某个饭店合作；不去狠抓质量，只需包装精美，走商超、美团，甚至网络销售。说实话，这确实是不少“精明”的香油老板，正在走的“生财之道”，真的不少赚钱。但我觉得，啥样的人玩啥样的鸟，一定要知道自己的价值取向，自己重几斤几两。违背自己做人原则的事，咱不干，不是咱跟钱有仇，而是内心不安。做真油、做好油，懂我的，不用解释，不懂我的，无需解释。自己的香油能卖多少是多少，能赚几个是几个，不该赚的钱，咱不赚。你看，现在的我，没事的时候，做点公益活动、看书读报、徒步午睡、心血来潮的时候写点文字，常有人夸奖我说：商丘市磨香油里面，写文章写得最好的；写文章里面，磨香油磨得最好。虽然有点夸大其词，但我还是觉得有点成就感和满足感，这种愉悦感，不是赚取多少钱能换来的。而且有时候我自己也疑惑:我这种在生意上“不思进取”、在别的方面上“不务正业”的生活态度，是不是提前进入退休生活？又一想，我们终其一生追求的也不过如此吧？又何必把一生都交付给赚钱上？否则，垂暮之年，回首向来萧瑟处，却发现自己来人世上走一遭，反倒活成了一头拖钱的驴。
感谢母亲让我知道：只有自己主动放低身段，尊重别人，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感谢母亲让我知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主动帮助弱势群体，更让自己内心喜乐平安；
感谢母亲让我知道：做事走正道、挣钱凭良心、做人要知足。让我正确看待财富，在做人和经商道路上，不致于迷失方向。
母亲教导我的话语，虽然朴实无华，却胜过任何至理名言。它潜移默化地引导着我的人生方向，成为我生活中的金石良言和精神良药，更使我受用终生。愿母亲能健康长寿，在我今后的余生中，能更好地教导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