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不要为房子 付诸往后余生的美好

这部50十多万字的小说从感官角度而言，远不足以称2美，读起来磕磕巴巴。所能动人的地方，在于故事，而那故事，却总让有有一种近于虚无缥缈、无意义的感觉。虽然，作者谈论了一个看似普遍的话题——房子，但我的感觉依然是如此。

显然，诺奖作家奈保尔的这部公认的代表作，并不能够从房子的视角出发去探讨所能够带给我们的启示，尽管房子放眼当下，提起房子依然是能够牵动人们的心，但这反而会令奈保尔想通过《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所表达的信息遭受干扰。

恰恰，这是一个人的人生或命运的故事，是关于生活的故事。房子只是作者的噱头。毕司沃斯先生因童年父亲意外去世，导致房子变卖、全家人各奔东西，而毕司沃斯也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贫穷、软弱、怨声哀悼成了他生活的点滴，成年之后，他入赘豪门家族，但还是一无所有，尊严、身份、独立成了他渴求的愿景。而房子是他安置这些唯一慰籍地。为此他努力工作、攒钱，最后脱离了家族，也成功购买到了属于自己的破旧二手房，但他也因工作过度劳累猝死家中。

这明显是作者的生活体验，跟那人人所以为重要的房子无关。任何小说作者，若要说其欲想表达什么思想，实际上就是在谈自己的生活体验与感悟。《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的作者奈保尔，本就生活于印度那生活颇为繁忙的地方。他在那个地方，有很多生命、心灵体验，他从一个有移民、被殖民、异乡人等诸多标签的斜杠青年，萌发出自己文学梦想时，就无时无刻不想把这种生命的体验、心灵的体验、生活的体验付诸文字。所以，他能以《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的房子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在他三十余部作品中，无不时刻在谈他的体验。他似乎在寻求一个普通人本该有的身份和尊严，而这种寻求，漫长如无聊的旅途。其中有颠沛流离之苦，有生活之重压，有辛酸，有期盼，那是人生挣扎于生活中，而求安顿身心的梦。

这些梦，全都付诸于他笔下的文字。交织成一个迷幻而让人感觉虚无、无力的梦。虽然，它是奈保尔一个人的梦，但当作文文学作品时，它是普罗大众的梦。那梦里，有整个人生，以及人生的意义。

1. 由困苦造就的“梦想”只是被迫的无奈选择

无论是奈保尔还是毕司沃斯先生，在现实与虚构的世界里，尽管他们有着诸多引人共鸣的相似痛点，但在我看来，对于将生命的意义通过用空间占有和身份证明的笃定来体现，那么这份固执、执着、极端的身份追求仅仅是他所想要向世人表诉的自我黑暗时期的内心产物，是对生命意义的细微宏观的展示，是对理想与尊严的矛盾生活哲理的考量。

这考量第一个就是针对“梦想”。当人们针对“梦想”或者有“梦想”时，困苦就随之而来。

就像毕司沃斯先生的经历当中，房子是从小刻入心中至关重要的安放身心的需求，从父亲去世到四处奔波，三十多的时光里，他寄居、入赘，却没有一处他可以视之为家。这种处于一直被救助的境地也导致了毕司沃斯先生性格上的软弱以及内心的阴暗。

在投奔姨妈家时，由于地域文化的不同，毕司沃斯显得格格不入，并且他丝毫未曾想过去适应新的生活，姨妈安排他去学习，但他对于大多数知识、文化都提不起兴趣，六年下来他的算数能力甚至只达到了幼儿阶段，唯一值得瞩目的是他写的一手漂亮的印刷体，但他也无法将其完好利用。

他无法表达内心的不满，更无法得到应有的尊重。某次他不小心玷污姨妈的文化信仰，便被无情的驱逐出去。这让毕司沃斯往后的余生对这个曾经给予自己安身的地方产生了无法逆转的厌恶，他开始抱怨母亲，为何将自己随意安置任何一处地方。

到了成年，毕司沃斯遇见了妻子莎玛，莎玛是豪门图尔斯家族的一员，入赘后的毕司沃斯在生活中的地位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变，家族成员常常讽刺他刚来时是一个连“钉子”都没有的穷人，他必须对图尔斯家族感恩戴德。他没有任何权力，包括话语权。无足轻重的地位，就如同当初寄居姨妈家的生活一样，在一处能够安放躯体却不能够置放心灵的冰冷空间苟且偷生。

无时无刻被淹没的感觉，让毕司沃斯先生时常与家庭成员发生冲突，但是，都以他的失败告终。他强烈地想要出逃，摆脱这个家庭的压迫，寻求自己的安身立身之所。于是，建立一处自己的房子，才成了他的人生目标。为此，他带着一家人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迁居，无数次做着拥有自己的房子的美梦，一度精神崩溃。

逃离家族后，毕司沃斯先生也几近达成“梦想”。他去到西班牙港，在锡金街度过了十五载。画广告牌的经验和阅读的积累，让他成功进入当地有名的《特立尼达卫报》做记者，以此达成了人生工作中的巅峰时期。很快他就把妻子与孩子一家六口接到西班牙港，但还是没有自己的房子，住的还是图尔斯家在西班牙港的房子。

由于记者事业的成功起步，毕司沃斯先生也渐渐找回自信，他怀着对新生活的热忱对住所进行了添砖加瓦：造花园，种花，还更新了房间家具陈设。后来他找了一块新地皮，建了一所差不多的房子，不幸是的，一场大火毁掉了所有。

随着图尔斯家族的逐渐衰弱，家族也失去了原有大宅子全部搬到了毕司沃斯先生西班牙港的房子里，花园被毁，一切自己曾精心设计的美好瞬间化为逝去的精神乌托邦。

房子的梦想一次次毁灭，毕司沃斯工作上也渐渐失意。他再也不能在图尔斯家住下去，下定决心花光积蓄并贷款买房子。此刻，一位法务官文书愿意将自己的房子低价出让给他。求房心切的毕司沃斯毫不犹豫地将房子买下来。但乔迁的那天，他才发现房子接近劣质品。

新住宅不甚如意，但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房子，毕司沃斯先生小心翼翼的赋予房子中每一件物品存在的意义，哪怕是在这最后的岁月里。

小说写道，

“在被疾病和绝望折磨的数月里，他一次又一次地觉得，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拥有自己的房子，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从小，他就从一个陌生人的屋子迁移到另一个陌生人的家，从小他就不断遭到指责。而现在，每天晚上关上门窗，除了自己家里的声音，他听不见任何喧嚣；他自由自在地穿梭在自己的房间和庭院之间。”

他终于得偿所愿，却发现贷款和生活所需已使他负债累累，为了偿还债务。他拼命工作。终因过度劳累而促发心脏病逝世。待到儿女成家立业，毕司沃斯先生终于能够继续自己真正热爱的写作时，却再也没了机会。

毕司沃斯追求房子的一生终以一切化为虚有结束，围绕房子寻找尊严、身份、地位的过程也在毕司沃斯离去化为了乌有，这场被迫执行的使命，终归是违背内心的产物。对毕斯沃斯先生而言，一生追求的房子，不过是人生意义的表象，随着生命的消逝，一切烟消云散，包括房子。自我和自由的向往，大多都被世俗明码标价，原本试图用梦想治愈自己今生却是毕司沃斯先生终其一生对世界抱有的幻象。

02、消极情绪下的人生坦途，终会错开过程中的美好与改变命运的转机

毕司沃斯先生在追求房子过程中的也存在诸多错误行为，他怨天尤人，是母亲、妻子没让他过上好生活；他眼高手低，抱怨家族将其视为蝼蚁毫无尊严的对待，但家族为其安排的工作，他无一能够做成，做生意失败，做管理也不得要领，他从未想过通过提高自己的能力去改变现状，对房子的追求也是将就的。

他对于他所带过的地方从来不抱有感激和感恩的心态，处于一种临时性状态，认为现状不值得改变，真正有转机的总在未知的未来和别处的地方。他充斥着过渡的心态过着年复一年的日子，最终他获得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小说也用毕司沃斯悲剧的方式结尾，这与作者奈保尔先生有着些许的类似，抱怨命运是苦难造就的负面情绪，但也是一种警示。

他生来沉浸在啰里啰嗦无休止的抱怨，至少奈保尔的叙述中，并没有精简掩饰的意味。他有点文化，有点梦想，但陷入了生活圈套，因天赋不足，因后天不前，更可能是没有能力处理世俗的羁绊，才末了仍归于贫穷的原罪。

当然小说所归属的房子，也不是毕司沃斯先生真正惶恐不安的所有根源。让读者感同身受的是，随之而起，未来神秘莫测的不定性，房子只是填充这虚无黑洞的物质堆砌，而真正的深渊，是沁入骨髓的虚无，有点迷人的召唤，终究衰老才是雄心壮志的镇定剂。

流光万里间，房子变为最后心灵漂泊的累赘。我一直觉得残酷与不值，这一刻最难把握的阅读角度，是在变换诸多感受以后，结果仍如出一辙。看完毕司沃斯先生的一生，恍然游离，胆怯虚拟的自由，活着不堪的复刻，荒唐无稽，连妥协都不在重要，因为世界上本就没有英雄主义。而奈保尔的复杂，在于他真正所属的民族以及殖民移民的身份，不会因为融入英伦之地而被翻新，相反愈加深沉挥之不去。奈保尔和他的毕司沃斯先生在世界的表象里狂欢，仿佛昨天不曾有过痛苦和忧伤，究其本源，终是忽略了这场追寻人生坦途中诸多选择与被无视的美好，才使得悲意横生。

03、享受过程才是对生命意义的诠释，结果、追求、获得，终会化为尘埃

事实上，对奈保尔而言，描写毕司沃斯这个形象更是将矛头指向了殖民者底下的被殖民者的无数悲剧。值得一提的是，异乡人憧憬回归原来的心灵温柔乡，却常年行尸走肉的度过当下的时光，而当岁月流沙能够将他们递回原生地时，他们才觉习惯了眼前的一切，愈发惶恐，愈发遗憾，失去的是无法挽回的生命中无数值得被记忆的美好风景。

感受奈保尔，不单是融入殖民地人民的思想、感情空间，更是基础每个时代下的文化困境的审读。毕司沃斯先生的家园梦，奈保尔的身份追问，归根究底是移民的背景让他们更急切甚至失去理性地追求一沙一瓦以安顿身心。却忘乎了那本是富有期限性质的虚无。

而移民者的遭遇如同当下的我们前往陌生城市奋斗与打拼一般，能够扎根是最终的完美结局，而未能够久留，这个过程依然是值得我们每时每刻珍惜的，艰难困苦只是必经的适应过程。如果我们也将生活过成如同毕司沃斯先生一般只为最终的欲望而活，那么这期间的生命将转为不值一提的黑暗时期，即使它本身是充满诸多希望和美好的。

人生的旅途中，达成心中的梦想不乏有着理想化的意味，失败与成功也只是常态，但陷入无法自我逃脱的逆境沼泽，不仅会消耗生命中除梦想以外的更多美好，更会将漫长人生长路固化，除非达成心中的最终目的，否则快乐在过程中将不复存在。

但残酷的是，实现梦想也并不是唯一造就生命意义的体现，人生的漫漫长路中，感受每一阶段的应当有的喜怒哀乐，将其视为完成的生命历程，那么成功与否并不重要，至少属于自己的人生拼图将得以完整。无论期间如何的艰难困苦，将其视为命运恩赐的生命考验，那么快乐又何尝不是贯彻始终的伴随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