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记丨爱情的灵感源于你
图/loika
传记大师
林森森打算上吊。
她搬来椅子，系上绳子。掏出秒表，最后确认了一遍时间，然后‘啪’的一声踢开椅子。
晃动，挣扎。窒息感越来越重。
就在她完全不能呼吸时，整个房间的闹钟同时响了起来。
室友顾泥推开门，看到正在抽搐的林森森。
“你他妈这次又搞什么啊！”
1
“让你写一场死亡的戏，你去给我上吊！？”
中央戏剧学院，戏文系系主任费正清盯着林森森。他教学三十多年，真的没遇到过这样的学生。
“学什么斯坦尼斯表演体系，你是个编剧啊，编剧靠的是什么，是想象力！这种荒唐事要是被媒体报道了，学校是要蒙羞的，你担得起？”
林森森全程低着头，不说话。
林森森，早年丧父，被母亲和爷爷拉扯大。她在七岁时患上了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病症————绝对不能说谎症。
全世界也就两百多个人有这个病。约旦王子也有这个毛病。
费正清其实挺喜欢林森森的，简单干净的好孩子，在学艺术的里面少有。但越是这样他就越弄不懂她。他给16届学生布置的主题是死亡。其他学生都能顺利提交，只有林森森出了这种幺蛾子。
其他都好说，要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怎么和孩子的长辈交代。
“延期毕业四个月，毕业设计重做。我会布置其他主题。”
“是什么？”林森森小心地问。
“爱。你先给我爱自己去！”
“......”
林森森刚想走，又被叫住了。
费老递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去找他吧。也许他能帮到你。”
2
林森森到牛杂街时，已是下午。
她还记得昨晚顾泥说的，费老让自己去找的人名叫张清，02级学长，也是费老最优秀的学生......《我的战争岁月》，《婚恋书简》，《间谍十万》等暑期热剧的作者。
一家馄饨店前，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正在和店长理论。
“让你不要放葱你看这是什么，苍蝇这么大一颗，老板你没有看到么！”
老板头一副你再BB，我就把面汤胡你脸上的表情。男子嘴里念叨着什么，慢慢用铁盒打包馄饨。
“请问，你是张......”
“费老把你的情况和我说了，写场戏要死要活的那个？”
林森森看着他立体的脸，不自觉点点头。
“这三个月的课外实习就跟着我。不要多说，只要多做就好了。听我的，明白了吗？”
林森森又点点头。
“艺术创作是要时间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也是在进行着作为编剧最高层级的训练，用自身去感受小人物的生活。你知道的，像我这种地位的人如果只能看到上等人，看不到底层老百姓，那也写不好东西。你说是不是。”
林森森的头点的像拨浪鼓。
“你身上有没有钱？”
“啊？”
“五千，既然是费老的学生，那其实也是我的师妹了，学费算内部价吧。”
“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啊......”
“那你回去打我卡上吧。反正就这几天吧。”
张清拉着她走。
“我们去哪儿？”
“你的第一堂课已经开始了。”
林森森跟着张清转悠了几条街道后，进入了一个胡同。
一个年纪上了70的大爷坐在摇椅上，打瞌睡。张清掏出风油精，在老头鼻子上抹上一把。
张清丢给林森森一张纸，一只笔。让她听到多少东西，记多少东西。
“王爷，上回说到三年饥荒对吧......”
“小张啊，三年饥荒已经讲过啦，要讲之后的事情了。虽然是解放了，但各个地方还都在打，总是不太平，我和碧华躲到了陕西，但是后来被抓进了煤窑厂。当时碧华怀着身孕......”
林森森如同一台机器一般，潦草地记着大爷说的一切。渐渐地她的笔速越来越慢，渐渐地，她不再写了。
因为完全被老爷子的丰富经历给吸引了。
3
“帮人写传记？”
“写作就是要返璞归真。回归生活本身。”
林森森还沉溺在白天的故事里。老王是那个时代的遗老，为时代奉献了一辈子，结果最后只是被分配到了一栋小屋，现在的一双儿女也只是每个月丢点钱。曾经在参军时，老头就结过一次婚。但是在58年的大饥荒中，和最早的爱人走散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林森森写了一夜，试图将自己代入别人的世界，最后竟在电脑前睡着了。
第二天，林森森将打印稿交给张清，他没看，丢在了一旁。
她也不着急，更急的是毕业论文。
“张老师，你说爱，爱情戏，是怎么写的啊？”
“用手写。”
张清抬头，看到林森森一张紧绷的脸。对视之后，林森森慢慢闭上眼睛，仰起头，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你又来？别每次代入感都那么强好么！”
第二次是张清找林森森的，约在一家酒吧。
这次的受访者是小有名气的视频主播，女人有着王家卫电影中迷幻的气质。
“我就是黑龙江一小镇的。来北京后，有时候做做野模，有时候被展会请过去。在冷风里站一天也就三百多。也有那种男人来聊骚。”她在烟灰缸里弹弹烟灰，“后来的事你们知道的，我做视频主播，然后就红了......”
林森森听的很认真。
“你为什么一直在记，我以前受采访时，记者不都只写一个大纲么？”
“不是，我是帮你写传记的。”
“写传记？！”
女人疑惑地看向张清。
“你不是娱乐头条的记者么，怎么回事！”
张清刚想解释。
林森森抢先握住女人的手。“张老师是帮普通人写传记的，我们想要了解你的人生。”
“神经病，他妈当我死了是吧，要帮我写传记。还说什么记者，靠，两个神经病！”
她快步走了。
张清看了看她。
“你就不能骗骗她么，我谎称是娱记啊，大姐！”
林森森坦白了自己患的疾病。
“牛逼。绝对不能说谎症。你可真是戏剧学院毕业的。”
当林森森从包里拿出一张医院证明后，彻底把张清给蒙住了。
全英文，彩图，精美图章，世界医疗组织开具的证明。
“这个病世界上只有243个人患上。每一个患病的都会在世界医疗体系网站注册等级，你用翻墙软件登录网站就能看到了，还有，约旦王子也患有这个病。每过几年，我们都会飞到一起聚会，参加病友联谊。这是我们的合照。”
张清看到一堆外国病友做出剪刀手。
他觉得头开始疼了。
“从今天起，只要是采访时间，你每天只准在我面前讲七句话。听明白了没。”
“好。”
“还剩6句！”
4
在下一个采访对象的家里，有很多的恶犬，两人全都轻手轻脚的。
“张老师......”
“第四句了。”
“不是，张老师......”
“人家讲得好好的，你打什么岔。”
“我想说的是。”
“第六句！林森森！”
张清不耐烦。
林森森捂住嘴，指了指张清的身后。
他身后，几只恶犬已经快挣脱开了笼子。
“啊，不好意思，我爸妈遛狗回来了。两位老师请先逃吧。”
这次的是一个家里蹲美少女，据说除了自身家里蹲属性外，父母也是一个女儿控，不允许外人接触。
“你怎么不早说啊，林森森！”
“因为今天七句话的份额用完了。”
张清拉着林森森的手，一路狂奔。身后是凶猛的犬吠。
逃出生天，两人一路无话，但走了几步，两人同时大笑。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充斥着暧昧。张清知道林森森喜欢自己，从她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知道。
他凑过去，想吻她。却被她大力推开。
“怎么了，林森森。”
林森森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个反应。这是她一直期待的事情。却本能地拒绝了。
张清看起来很尴尬。
“抱歉，我不想。”
“上次你还......”
“抱歉。”
回到寝室，顾泥一回来就看着林森森，一句话没说。盯了很久。
“我今天知道了一件事，怎么说呢，你知道张清为什么许久没有作品出来了么。”
“不知道啊。”
“因为三年前他抄袭新人作品，名声在圈子里都臭了。没有人愿意投钱拍他的戏。他现在做的这个传记大师的事情，这个网站，都是为了博人眼球。”
林森森一句话没说，嘴唇发抖。
“你最近写的东西，都还在吧。他有看过么，小心保护好。”
林森森有一种句话想反驳顾泥，她想说自己根本没有写什么毕业作品，都是跟着张清写传记。于是干脆点开传记大师网站，想要证明什么。
她看到了更新的内容完全呆住了。
并不是张清抄袭她的东西，而是她交给张清的内容完全改变了。
她写的第一份传记，关于老王的片段，完全变了样。原本在乱世中走丢的恋人也回来了，曾经早逝的孩子也活了下来。
网站只有一个人在维护。只可能是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森森，我也是听......学长说的。森森，你去哪儿！”
林森森重新回到张清的住所。
“为，为什么要改。”
她气喘吁吁。
“你是指传记大师网站上的？”
“对，为什么和我们采访的不一样。”
“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和一个不正当的理由，你想听哪个？”
“不正当的那个。”
“当人老了，无论贫富，总希望有本记录一生的传记，以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来过。他们会通过改变记忆，来修正自己的过错，不愿放下的执念......我只是希望能弥补上他们的这份执念。”
“但传记不就是一个人真实的一生，你有什么资格来修改别人的人生。”
张清盯着眼前这个女孩，嬉笑的嘴脸停了。他头一次看她这么认真。
“张清，还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我替你说吧，因为好看，因为能吸引人的眼球。普普通通的一生很无聊，所以你修改的起起伏伏，让看网站的人看着像是故事。”
“......”
“我很喜欢你写的作品，但是，如果你想再次让别人关注到你，别用这种下三路的手段。堂堂正正重新开始。会更快！”
林森森看着张清，他在黑色的树影下面，飘忽不定。
“你自称传记大师，但从来没有完整写过一部传记给别人。”
“你这种连戏都不会写，只能靠自身亲历的怪胎有什么资格说我！”
林森森眼眶红了，几次开口都没说出来什么。
“张清，我，我林森森是喜欢你。但我也看不起你。”
她转身不回头地走了。
5
那之后，林森森再没有去过张清的工作室。
她觉得始终欠着那些受访者一个结果。于是自己重新去采访以前采访过的人。
帮他们做回访，帮他们整理稿子，帮着排版，印成册子，再交到别人手中。
如果遇到不识字的老人，那么她会拿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去念给她听。
慢慢地，小圈子里有传闻，中央戏剧学院附近的胡同，经常有一位美丽的女孩，免费帮穷人写传记，交到他们手中。
她有时候会想念张清，从崇拜一个人到对一个人失望，也是一种很极致的体验。
张清那几个月也落魄，他也想念林森森，时长想起那双认真的眼神，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修改别人的人生。
他想起自己和她在一起，每天七句话的日子。突然觉得很可贵。
“妈，你让我再吹吹。葱这次撇干净了。老板人不错，特意加了许多虾米和紫菜。”
张清去医院探望母亲，抬头，旁边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林森森。
“林......”
“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帮人写传记。”
张母说：“林小姐，你看啊，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我儿子。”
林森森看看张清，两人噗嗤一笑。
病院外面，两个人攀谈起来。多少有些不自然。
“都说你妈的人生，结果一大半都在说你。搞不清是谁的人生。”
“是啊，我妈一辈子挺苦的。”
她看了看张清端着的馄饨。
“原来你买馄饨是给你母亲吃的。上次老板差点打死你。”
“呵呵，我妈不太喜欢吃葱，只能少放点。”
林森森打量张清，他把胡子刮了，还挺年轻。
两人交谈了会，林森森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个问题。她问张清有没有抄袭别人的作品。张清告诉她，自己以前确实是金牌编剧，但是当时经纪公司希望他去创作一个热门题材，他却不愿意，想写一个关于传记的剧本。结果他被公司设计，在圈子里流传出抄袭的丑闻。但是张清当时不太敢去打官司，因为母亲生了严重的病。
之前赚的钱贴补进去也根本不够，于是卖掉了笔名，并且默认了自己的名声慢慢被毁掉。借着写传记的噱头博眼球，重新回到大众眼前，也是为了后续治疗的费用。
“还记不记得老王。”
“当然记得，我带你第一次‘上课’的那位。”
“我后来又去采访他。你知道他说什么么，他说哪管什么传记大师，什么穷人写传记。他来陪我们这些老人，能陪我们说说话，就已经很开心，满足了。别看他们人老了，其实都清楚的呢。”
张清在那边笑。
“你的毕业作品怎么样了？”
“自己不去尝试，果然还是没有办法下笔。”
“那，要不我帮帮你。”
林森森看着张清，后者很坚定地看着她。
在分别的这段时间，张清真的重新审视林森森。
发现世界医学组织的登记网站，真的有她的名字。上面的视频，她和约旦王子，一起帮助更严重的病患。
张清去找她的同学，发现林森森这个女孩其实有很多男生追。但是似乎始终没有办法和男生在一起。张清怀疑她的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让她对产生了生理上的抵触。
也许和那个不能说谎的病也有关系。
“那等下你有受访者么？”
“有啊，是一个乞丐。”
“乞丐！”张清瞪大眼睛，“有意思，那你等我取个钱。”
结果就这么等了半个多小时。
他出去找她，兜兜转转却看到前方有不少人在疾跑，他问了一个惊慌的路人。
“别待在这了，前面的银行有人在抢劫。”
张清脑袋一空。林森森在里面。
张清赶到附近的银行，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还没有来，他不顾劝阻，趁乱跑进去。
就看到一堆人蹲在大堂里。绑匪一个不在，但大家都没有跑走。
等到他想要煽动所有人逃的时候，一个人持枪扛着一袋子钱出来了。
和电影里的不一样，气场完全不一样。真实的情况，那些逃亡什么的完全没有当量，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
这就是真实的人生。
绑匪控制了大堂，三个，四个，总共有五个人。
张清看到了人群中的林森森，眼神呆滞。看起来像是吓傻了。他匍匐着慢慢靠近。
等到他到她身边的时候，林森森摸着张清的脸。
“我想起来了。”
林森森站起来，目空一切，大声说道。
0
我叫林森森。
阿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是妈妈，婶婶和爷爷在照顾我。我得了不能说谎的病。
22岁，我的大学生涯还算顺利，交了一些好朋友，也有人不太喜欢我。
18岁，我考上大学，没什么大的理想，就希望能够平凡的过一生。
15岁，我上了最好的高中，没什么大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够做一个普通人。
13岁，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我写的是，我想做一个普通人。
......
7岁，因为我说了谎，害死了爸爸。
我和爸爸之间有个小游戏，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
我总是问爸爸：“爸爸，我是不是捡来的？爸爸说不是。后来问多了，爸爸就把他的手指放在我嘴唇上。”
“我真的不是捡来的？”
“当然。”
“那为什么家里有些叔叔阿姨会这么说。”
“他们开玩笑的。”
“真坏。”
“以后他们再说这种话，你就像爸爸一样，把手指竖在他们的嘴巴上。”
“好酷哦，这个标志代表什么呢。”
“那代表了他们都在说谎话。”
“那以后你做这个标志，我就说谎。”
“哈哈哈，那你要变成谎话精了。”
某天，我和爸爸在银行遇到了一个抢劫犯。我问爸爸这个叔叔在干吗，他对我说，在做游戏。抢劫犯让我出去看下有没有被警察包围。我出去看了，回头时，看到爸爸神色恐惧地在嘴上竖起了手指，示意我不要讲。
我当时认出了这个标志，只有我和爸爸之间才有的标志。我认为爸爸在和我做游戏，于是说没有。当抢劫犯发现我是在骗他时，气急败坏，想要朝我开枪，爸爸挡在我的面前。
再后来，这段记忆被我拒绝接受，尘封在记忆深处。醒来后我什么都忘了，爷爷说，爸爸消失了很多年，我也就相信了。但是相对应的，那之后，我换上了一种病——绝对不能说谎症。
李森森回过神来时，自己的面前是站着一个拿枪的劫匪。
“笨蛋林森森，你站起来干嘛。”
张清也站了起来。
“你把枪对着我吧。我刚才有想过要报警。”
“你别把枪头对着他，对着我。我现在就要报警。”
“笨蛋，你对着我。你看，我要把手机拿出来了。”张清慢慢地拿出手机，对着劫匪晃。
林森森看劫匪将枪口再次对准张清，还扣动扳机。
“别别别。我。我现在要大喊了，我要救命了。”
两个人像个白痴一样，“你争我抢”。
张清听到了扳机扣动的声音，后坐力喷薄的声音，之后弹壳丢在地上的声音也听到了。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将林森森扑倒在地。
之后的事，林森森都不记得了。
张清在医院里躺了五周才能下地走路。
子弹擦过了肩骨，血流一片。
四个月后的毕业典礼。林森森正式从16级戏文系毕业。
拨穗仪式上，费正清等了很久，还是没有等到林森森。而当事人正和张清在一座天桥上，看着前面一个乞讨的乞丐。
“恭喜你大病痊愈。”
“不，是恭喜你大病痊愈。”
“你不能说谎其实是对以前的执念，觉得是自己害死的父亲。”
“恩。”
“所以你不敢去爱别人，本能的害怕自己，害怕自己伤害最亲密的人。”
“嗯。”
“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前面的那个乞丐，就是当年的抢劫犯。也就是枪杀林森森父亲的人。后来在监狱中待了十几年，出来后家人也都离他而去。最后也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张清不希望林森森一辈子活在自己的阴影中，他希望她能原谅这个人，当然，也是原谅她自己。
“谢谢你帮我。”
林森森勇敢地向前走去。
出来后，林森森觉得整个世界都清爽了。
“想清楚了？”
“恩。记得爸爸以前对我说过，即便是普通就已经很伟大了。我想记录这些普通人的故事，他们的人生。”
“你是打算在传记这条道上，一路走到黑咯。”
“嗯。”
“对了，还没问，你毕业作品到底写了一个什么故事啊。”
“关于爱情的。”
“那，林小姐，是谁给你灵感的啊。”
“我干嘛告诉你。”
林森森踮起脚一转头，学士帽的帽檐达打到了张清的额头。
“你能不能小心一点。我可还是病人。”
“抱歉。”
“对了，我也想帮人写传记。”
“重操旧业？”
“我只想帮一个人写。”
林森森转头，望着他。
“林森森，要不，你的余生，我来帮你写呗。”
“好啊。怕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