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我的读书生涯（十四）
我的读书生涯（十四）
文/周宏康
接下来我读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第一部读的是中篇小说《白夜》。那是在看过电影《白夜》之后，到图书室借来的。在《白夜》中，穿插了一些作者自传性的内容。书中有一句话说：“难道我们大家不都是或多或少的幻想家吗？”这句话在当时我一直记得，并经常对同学和朋友说起。同时，屠格涅夫的小诗《一朵小花》中的诗句成了《白夜》中的题词和富有诗意的引言。如“它来到尘世/仿佛只是要短暂地/偎依在你的心旁……”
故事发生在彼得堡的叶卡捷琳娜运河沿岸，男主人翁是个忧郁而沮丧的“幻想家”，女主人翁纳斯简卡，他们出人意料地相遇、交往、相爱。在短短的四昼夜中，发生的全是朦朦胧胧的幻想的结果。似乎存在于所经历的四个夜晚的世间，甚至随着所有这一切而失去，当姑娘离去找自己的未婚夫时，幻想家伴随着彼得堡一个多雨而平淡的早晨醒来。
白夜，是小说情节展开的时间，是彼得堡苏醒，改变面貌的时间。书中是这样写的：“那是一个奇妙的夜晚，亲爱的读者，只有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夜晚。星斗错落的天空如此明亮，只要仰首看它一眼，便情不自禁地要问一问自己，在这样的天空下，难道会有各种各样好发脾气，使性子的人吗……在我们彼得堡的大自然，伴随着春天的来临，会突然显露出自己的全部威力以及上天赐予的全部力量，披上翠绿的盛装，开出色彩斑斓的鲜花，这时的大自然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动人景致……”书中的幻想家就有作者年轻时的影子。
高尔基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天才是无可辩驳的，就描绘的能力而言，他的才华也许只有莎士比亚可以与之并列……”他不仅以现实主义的精细笔法描绘了俄国城市贫民的生活，同时更注重对人的心灵特别是人的深层意识的挖掘，而在小说的叙事方式上创用“复调小说”更使他在同时代作家中独树一帜。
在大学时，我还读过他的《罪与罚》《白痴》《被侮辱与被欺骗的》等长篇小说。印象比较深的，有《罪与罚》中的拉斯科尔尼科夫。拉斯科尔尼科夫是个贫穷的大学生，又是个杀人犯。他杀死了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和她怀孕的妹妹，他既不劫财也不劫色，那么他为什么呢？当时，我读不出深意，就丢在一边了。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我感到压抑，不如读屠格涅夫的作品那样享受。
苏联作家的作品我也读了不少。除前面说的高尔基的外，还有法捷耶夫、西蒙诺夫等早期作家的，如费定的《城与年》《欢乐的早晨》《篝火》三部曲，富尔曼诺夫的《恰巴耶夫》、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被开垦的处女地》，阿·托尔斯泰的《苦难三部曲》，爱伦堡的《暴风骤雨》，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面向秋野》和他的作品选集，其中我最钟情的是《金蔷薇》。它是一本散文集，作者就自己的艺术体验和欣赏还原成了个人灵魂中的事情，读来和我熟悉的秦牧先生的《艺海拾贝》《潮汐与船》一个风味，既有趣味，又有韵味，还增长知识。例如“一束假花”一文中，对“海”的想象和描写：“这个海汇合了千奇百怪的色调，各种铺张扬厉以及丧失了真实人物、时间、真实地点的奔放的浪漫主义精神。”“这是冒着泡沫、快乐的海——是长着翅膀的船和勇敢的航海家的故乡。灯塔在海岸上闪着绿宝石的光辉。在港口里，无忧无虑的生活蓬蓬勃勃，美丽的罕见的黝黑的女人，按着我这个作家的意志，陷入了残酷的热情的焚烧。”难道你读了这样的描写还能平静吗？它会激发起你的写作欲望。当时的我就写了许多不像样的“诗歌”。关于灵感，他在“闪电”一文中，引用了许多作家的卓越的章句。现摘录于下：“但当神的语言一触锐敏的听觉”（普希金）“那个时候，我灵魂的激动便平服了”（莱蒙托夫）“一个声音逼近了这断肠哀音，使灵魂为之倾倒，为之返老还童”（布洛克）。列夫·托尔斯泰说：“灵感是突然出现了你能够做到的事情。灵感越鲜明，就越须细心地工作来完成它。”
1962年新年前夕，我们系举办新年联欢会。组织者为给每个人一个惊喜，会前，让同学们抓阄，每人抓到一个同学的名字。组织者告诉大家，每人为抓到名字的人准备一份使他意料不到的礼物。晚会上，北京同学邢德彰，送给我两本书。一本是英文原版的《The Private Paoers of Henry Ryeeroft》（《四季随笔》），英国著名作家乔治·吉辛的原著；另一本是苏联作家卡维林的《船长与大尉》的英文缩写本。拿到手中，我高兴地跳起来了。因为当时很难买到英文原版书，而且是我向往已久的。读大学时，读英语的人很少。我们系两个专业四十余人仅有三人学英语，我和广东的黎玉瑜、吴世荣。因人少无法开班，我们只好与航海系的同学一起学习航海英语。教材是老师自己编写的，我们的英语老师，是个曾在英国工作过的老教师。他要求我们阅读原版书，邢德彰同学送我的这本《四季随笔》，刚好解了燃眉之急。这本书我一直珍藏到现在，去年才送给上研究生的外甥张昱。
苏联作家卡维林的《船长与大尉》中译本（上、下册），我是80年代才购到，但已没有读英文缩写本时的兴奋。
考入大学不久，我得到一本《普希金文集》，1957年时代出版社出版的精装版。罗果夫主编、戈宝权翻译。扉页有彩色的普希金画像，俄国画家特罗比宁1827年的作品。浓密的头发，络腮胡子，一双忧郁的目光注视着前面。这本文集收集了散文、剧本和四十首诗及两篇故事诗。此外，在附录中还有作者传记、著作年谱和俄国及苏联作家的评论文章。我仅记住了《我的墓志铭》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两首诗。
我的墓志铭
这儿埋葬着普希金；他和年轻的缪斯，
爱情和懒惰，共同消磨了愉快的一生；
他没有做过什么善事——可是在心灵上，
却实实在在是个好人。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阴郁的日子须要镇静。
相信吧，那愉快的日子即将来临。
心永远憧憬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阴沉；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变成亲切的怀恋。
——一八二五年——
《普希金文集》中的故事诗“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是首长篇童话诗。原来的诗句，我已不记得，但这个童话故事却影响了我家三代人，我小时候听父亲讲过。我女儿小的时候，正是“焚书”的年代，连本童话也找不到，我只好给她们讲“狼和小羊”“白雪公主”“小红帽”，“渔夫与金鱼的故事”，也是她们爱听的故事之一。等她们有了儿子，又是她们教育孩子的一篇，现在我老了小外甥又拿它来逗我开心。人生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地向前发展。
【作者简介】周宏康（男），网名：枫园牧人，笔名：映杰。回族，山东济南人。大学本科毕业，一直在航运部门工作。退休后，学习诗词写作。中华诗词学会、山东诗词学会、山东老干部诗词学会、明湖诗词学会、回族诗词学会会员。山东老干部之家论坛诗词理论版主。在山东各地诗词刊物及齐鲁网发表赏析、评论文章多篇，出版《散曲集》《小赋集》二书（与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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