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岩老师访谈文章（下）区块链布道者孟岩的区块链理想国

下

区块链布道者孟岩的区块链理想国

Q1:“通证经济”的概Q1.念从何而来？您是在什么机缘巧合下，开始从事通证经济研究的呢？

孟岩:

2015年，我在IBM工作。当时，IBM的CTO从原来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学家约翰·凯利三世（John Kelly III），换成了印度裔的 Arvind Krishna。结果，Arvind Krishna 一上任就把区块链升级为 IBM 的技术总战略，并要求我们学习区块链。于是，我就开始花时间去研究区块链。有意思的是，最近 Arvind Krishna 升任 IBM CEO 了。

那时，我是一个比较坚定的链圈人，致力于用区块链去解决实际问题，尤其是业务当中出现的问题。

直到2017年，碰上一轮大牛市。当时，我们这帮链圈的人特别不理解，为什么我们这些辛辛苦苦研究技术，想着将区块链赋能实体经济的人没有搞成任何事，反而是这帮炒币的人挣得盆满钵满。

那一年，我就比较认真地研究了一下所谓的“币圈”。研究之后，发现这里面另有奥义，比我想象得要深刻的多。所谓的“Token”、“币”，其实是组织大规模强协作关系的一种工具。

有了这个认识突破后，我又于2017年年底遇到了元道老师。我们第一次交流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当时，我们一致认为“Token”非常重要。所以，我们共同商讨要把“Token”翻译成一个新词。我当时就提出将“Token”翻译为“通证”，也获得了元道老师的认可。然后，我们就发表了一系列文章，在业内也有不错的反响。

从此，我们就找到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即“通证经济”。

Q2:您在接受某次采访时，曾表示“理解通证，需厘清三个概念，即区块链、价值互联网、通证经济”。那您能为我们详细阐释一下这三者的定义以及三者之间的内在联系吗？

孟岩:

我还是先从区块链谈起，因为它是我们谈这些问题的起点。

区块链已经出现近十年了，但现在很少有人能够把区块链这事儿讲清楚。之所以讲不清楚，是因为大家经常把很多不同层面的问题混在一起谈。

为了更好地理解区块链，我把区块链分成五个层面：最底层，技术层面。在这一层面，你可以将区块链理解成是一个跨边界的分布式状态同步技术。但仅仅是这个层面，它跟其他的分布式技术没有多大差别，什么信任机器、诚信计算，都还够不着。它还是可以说谎，可以跟现实世界毫无关系。因此，关键是制度层或者协议层，也就是说我们怎么去使用这个分布式技术。

第二层，制度层面。若我们在区块链上加一层制度、加一些协议，你就会发现区块链的层次变高了，它变成了一个“事实机”。“事实机”就是它里面放的都是事实，而且可以根据事实和规矩来进行推演，这就可以跟外部世界挂钩，形成映射关系。同时，它可以有刚性制度约束。它也因此成为一个执法机，成为一个契约制度数字化/自动化的机器，即它可以自主执行法律制度及契约。这是前所未有的。这一层往上，就很顺畅了。

第三层，价值层面。“价值互联网”、“通证”都在这一层。既然这个技术层面上的制度可以反映事实，那我们就让它来反映一个最需要普遍信任的事实，就是谁有多少资产，谁有多少价值。这一块儿是最需要事实的。因此，我们就有了“价值互联网”和“通证”。

第四层，应用层。我们熟悉的开放金融、智慧城市、城市政务监管、存证溯源、行业应用、区块链+等，都在这一层。应用层也是我们中国发展区块链的重点之一。

第五层，组织层。当我们拥有前面提到的几个层面后，人类就可以有新的协作模式。这种协作包含自协组织、分布式商业、算法经济、算法资源配置、DAO去中心化自治组织、通证经济等。它们都在这一层面。

所以，“区块链”是一个栈，包含了好多层。“价值互联网”是“区块链”这种工具在价值层面的一个体现。而“通证经济”是“区块链”这种工具在价值层面和组织层面的一个体现。它们是一层层累加起来的，解决的问题不一样。

我之所以要把“区块链”、“价值互联网”、“通证经济”这三个概念单独提出来，是因为在区块链之上，价值互联网和通证经济是其主要的应用之一。当前，这个趋势也已经很明显了。

此外，我必须得说，在2017年以及2018年的大部分时候，我个人对于“无币区块链”，也就是治理监管类应用的认识和思考还是不够充分的。

现在，随着与这个领域的专业人士交流愈发频繁，我发现“无币区块链”是区块链非常重要的应用。它在社会治理、执法这方面非常有用。其主要依靠的就是区块链的“制度刚性”。若把我们之间的合同关系写在区块链上，然后用区块链来约束，我们都必须按照区块链上所规定的合约去执行，而无需浪费一兵一足，无需法官、警察或权威第三方的约束。我把这种模型叫做“制度刚性”。

你甚至可以认为区块链是在人类社会诞生以来，第一次赋予人类一个第三方的权威，一个借助数学代码和不可篡改地去中心化基础设施建立起来的权威。这个第三方权威建立起来了“制度刚性”。这个“制度刚性”在社会治理、社会监管方面，会产生非常大的威力。

之前，我对于这个事认识不足。但现在，我认为未来基于区块链主要会出现两方面应用。一方面，是价值互联网、通证经济、开放金融；另一方面，是基于“制度刚性”的区块链治理、区块链监管。最后，这两方面会合流。

Q3:那通证经济的本质和目标是什么呢？

孟岩:

通证经济的本质和目标其实很简单。

通证经济的目标，就是要赋予人们更大的经济自由，使人们能有更多可能性去实现自我的潜力或者获得更大的幸福。

看似说的很虚，但实际就是这样。通证经济就是要赋予你更大的经济自由，特别是金融自由和协作自由。

很多人立刻就会从书包里抽出初中政治课本，宣称说天下没有绝对的自由，等等。请不要急，这一点我也懂。

事实上，只有在有效的法律和监管体系之下，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才是可能的。恰好，区块链除了能够提升我们个人的经济和金融自由之外，同时也提供了一个制衡的东西，即它提供了一套非常好的治理监管、合约保障机制，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制度刚性”。与人类几万年来尝试过的所有其他机制相比，区块链的治理和监管成本更低，效率更高，漏洞更少。这反过来能够使个人自由获得更大的保障。

我记得经济学家张维迎说过，幸福就是个人潜力的最大实现。若你的个人潜力没有得到充分释放，你就会很痛苦，你就无法感受到幸福。

区块链及区块链上的通证经济其实就是要通过一个全新的基础设施，让人们有更大的经济自由、金融自由、协作自由。

总之，通证经济的目标，就是要赋予人们更大的经济自由，使人们能有更多可能性去实现自我潜力或者获得更大幸福。

通证经济的本质其实跟目标差不多。

就像我刚才提到的区块链分为五个层面，并逐渐实现了“制度刚性”的约束，成为一个“事实机”，从而实现契约制度的事实化和自动化。它能够让我们这些生活在数字时代的自由人，更容易地在一起相互协作。我们把基于区块链产生的这种自由人的协作体，称为“自协组织”，从而区别于“企业”。我们可以把“企业”看作是生产要素的聚合容器。在互联网时代，我们主要生产的是观念产品，此时我们不需要一个容器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变成一个企业。我们在互联网上协作，也可以创造很大的价值。而创造观念价值的核心问题，不是你能不能够把大家聚集在一起，而是你能不能够有效地创造价值以及合理地分配价值。

实际上，区块链是创造了一个基础设施，让你在上面加上价值互联网、通证经济，让你能够更好地去组织大规模在线协作，从而创造价值。这就是通证经济的本质。

Q4:您在2018年12月与元道老师对话时，曾提出“大通证”和“小通证”的概念。这两者分别指的是什么？它们之间的区别与联系是什么呢？为什么说“大通证的机会在海外，国内通证圈应该主攻小通证”呢？

孟岩:

这个问题特别简单，就是“大通证”既可以做融资，也可以做激励；而“小通证”只能做激励，不能做融资。它们之间只存在操作层面的差别，技术层面没有差别。

在中国，由于政策监管，我们只能用“小通证”，只做激励。这个就跟我们经常说的用户积分、会员卡、优惠券、点卡相似。但是，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把它放在区块链上变成数字资产，这在未来会有巨大潜力。

一旦某天，我们国家监管当局改变政策，你的这些数字资产就能立马在全球交易、流通。这就是“小通证”优于用户积分、会员卡、优惠券的好处。

Q5:2019年11月，您曾提出“通证激励的两个来源，即铸币税和时间价值”，那这两者之于通证经济的作用和意义是什么呢？

孟岩:

在通证经济里，通证持有者拿在手上的收益，被我们称为“通证利得”。它有两个来源，一个来源是“铸币税”，一个是“时间价值”。

在零次分配中，其参与者获得的是刚被铸造出来，未被转手的通证。一般，获得零次分配的所有者，都是社群内的重要贡献者、核心人物。他们得到这个通证之后，不需要等待，可以马上卖掉，在这个过程中如果获得价差收益，我们称之为“铸币税”。当然这个说法很不严谨，因为严格来说，在现有的制度，以及某些人的意识里，铸币税只有政府可以收。因此我在书面表达时总是要加上一对引号，表示这是一个形象的比拟，避免不必要的争议。

而普通参与者在一次分配时获得通证后，拿在手上不动，等它升值，再卖掉。这时，他们获得的利得，是承担了风险和时间代价，等出来的收益。我称它为“时间价值”。

这两种收益，各有各的用处。

零次分配里的“铸币税”，主要充当整个系统的“驱动轮”。因为它激励的是这个系统当中最重要的人，比如创始人、开发团队、主要投资人、矿工、社区节点等。这些人在拿到“铸币税”后，会尽全力将项目做好，推动社区发展壮大。所以，“铸币税”是整个项目的“驱动轮”。“铸币税”收益的好坏，决定了整个系统能否强有力地向前发展。

一次分配里的“时间价值”，充当的是“从动轮”。这些普通参与者拿到通证后，需要等待其升值。这期间，也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付出相应的时间成本。当核心人群被“铸币税”驱动之后，随着普通参与者的不断增加，通证价值就会持续增长，“时间价值”也会迅速放大。因此，“时间价值”是整个项目的“从动轮”。其对于社群的不断壮大，也会有所助益。

Q6:关于“为什么通证经济有用”，您曾举例说“把蛋糕分好，就会把蛋糕做大”。那通证经济不同于传统经济活动的威力是什么呢？它又是如何发挥自身效用，将蛋糕分好、做大的呢？

孟岩:

通证经济是一种工具。什么是“工具”？你用它可以做到的事情，你不用它也可以做到。但需要指出的是，工具给你解决的问题是成本问题。比如，你用锯子锯木头效率很高，但如果没有锯子，你也可以用菜刀把一根木头割开，但可能要花费十倍甚至百倍的时间。工具的能力就是把你的成本降到很低。使原来不能干这个事的人，现在能干了；让原来能干这个事情的人，花费更低的成本。这是工具的特点。

通证经济也一样，它想达到的目标就是低成本、高效率地完成大规模协作，更好地分好、做大蛋糕。

之前，很多企业都有他们的会员卡、返利、积分、优惠券、员工持股计划、员工期权计划等。这些手段的目标跟我们通证经济要达成的目标其实差不多，但效果有限、能力有限，且无法在互联网上广泛流通。根源在于工具落后，导致成本过高。

而区块链或者是区块链上的通证经济，就能以很低的成本有效进行大规模协作，且更好地分好、做大蛋糕。

它有以下几个竞争优势：1.网络性：它能够产生一个网络，人越多，好处越大；人越多，平均成本越低。2.制度刚性：协作双方一旦在区块链上签订了合约，就无法违约。3.开放性：任何人都可以参与，并拥有随时进入、随时退出的权利。4.透明性：参与者的数据都放在链上，大家都能看得到。参与流程公开透明。5. 多样性：这里有各种各样的通证经济供你选择，你喜欢哪个就加入哪个。你加入后，若发现分配有猫腻、有欺诈，就可以退出，重新选择。

总之，通证经济是一个帮助人类低成本、高效率进行大规模协作的新工具。

Q7:您曾明确指出“通证经济的适用条件之一为‘边际收益递增’”。这句话的底层逻辑是什么？通证经济更适用于哪些领域呢？

孟岩:

这是一个经济学问题。我稍微说一点儿经济学，尝试说明一下什么叫“边际收益递增”。

在微观经济学中，有两个相对的理论。一个是“消费者理论”，它讲的是消费者如何在需求侧决策；另一个是“生产者理论”，它讲的是企业如何在供给侧决策。而“边际收益递增”就是“生产者理论”中的概念。

生产者生产讲究利润最大化，对应的就是成本最小化。成本有很多种，短期、长期、固定、可变、总成本、平均成本、边际成本等。但是，最重要的是边际成本。所谓“边际成本”指的是企业每多生产一个产品，所要支付的成本。边际成本越高，边际收益就越低。

在这个“生产者理论”中，有一个基本结论，即在大部分生产活动的大多数时间里，边际成本随着规模增加是递增的。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你做一件事情，刚开始做的时候，随着规模的增加，边际成本会先下降，但通常下降段不长。其很快达到最低点之后，就开始升高。大多数情况下，边际成本是递增的。

这样一来，“边际成本”会经历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边际成本下降阶段。这个时候，你生产的越多，就越赚钱。这是企业进行规模扩张的阶段，也是企业最爽的阶段。

第二个阶段，是边际成本上升，但仍低于平均成本的阶段。企业每多生产一个产品，其平均成本还是在降低。此时，企业还是愿意扩张生产的。

第三个阶段，是边际成本超过平均成本的阶段。在这个阶段，规模效益就已经消失了。因为你每多生产一个产品，平均成本都在增加。如果你改变不了价格的话，就意味着你的利润空间在缩小，规模经济已经变成规模不经济了。但由于还存在些许利润空间，某些企业仍愿意继续生产。

第四个阶段，是边际成本超过边际收入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企业就不愿意继续生产了。因为企业生产的越多，赔的就越多。杀头的生意有人干，赔本的买卖没人做。此时，企业就选择停止生产了。

所以，四个阶段里有三个阶段边际成本是上升的。在一般企业生产中，边际成本是递增的。

若边际成本始终不上升，或者始终低于平均成本，我们将其称为“成本次可加性”。那就太爽了，企业就会无限制地扩大规模。不过，这种情况在传统工业经济里很少见。

但到了互联网时代，这个情况就突然很普遍了。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网络效应”。“网络效应”就具有边际成本始终低于平均成本的特点，甚至边际收益是递增的。需要说明的是，这不是通证经济特有的，但它是通证经济发展起来的一个必要不充分条件。

阿里、腾讯、Facebook、亚马逊、谷歌等之所以发展得如此迅猛，就得益于“网络经济”或者“平台经济”。在这个新经济体系中，企业的边际成本始终保持很低很低，几乎接近于0。所以，企业也会一直处在我刚才提到的第一阶段，即边际成本下降阶段。

这样，在供给侧，互联网公司就倾向于无限扩张生产；而在需求侧，也存在着“网络效应”，就比如微信用户越多，你的微信账户对你越有价值。这在经济学上叫“使用外部性”。它指的是这个产品对我来说，不仅是我使用的时候能享受到价值，别人使用的时候也会对我产生价值。这时，“使用外部性”就拥有强烈的网络扩张能力，这也就是“网络效应”。

供给侧和需求侧都具有“网络效应”的业务，就会有一个特点，即“边际收益递增”。它指的是企业的边际成本始终处于平行或下降状态，那边际收入是不断增长的，边际效率是不断递增的。所以，“网络效应”及“边际收益递增”不是区块链独有的特点，是从互联网开始就有了。

而区块链是在互联网基础上的一个拓展，它必须具有“网络效应”及“边际收益递增”。为什么呢？因为区块链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低成本、高效率地建立一个大规模协作的组织网络。即人越多，网络越大，每个人的收入也越高。若区块链不能做到“边际收益递增”，人越多就会导致人均收益越低，那这个组织网络就无法持续发展壮大。所以，“边际收益递增”是区块链的一个必要不充分条件。

此外，区块链相较于之前的网络经济或者说互联网，其最大优势就是分配更加公平合理，从而具备更强的网络扩张力。

基于上述适用条件，通证经济更适用于观念创造、网络经济、品牌塑造、营销、通讯、金融等领域。

很有意思的是，通证经济很适用于新一代的产品。换句话说，就是我们普通的工业品使用通证经济并没有什么用。但我们若想塑造一种观念，创造一种价值观，创造一种协作，创造一个品牌等，使用通证经济，会发挥很好的效果。

总而言之，工业经济以企业和生产为中心，代表过去；数字经济则是以个人和交易为中心，代表未来。虽然通证经济的适用面并不那么广泛，但是它所不适用的领域，恰恰是代表过去的工业经济，而它所适用的领域，恰恰是代表未来的数字经济。

Q8:2019年，您又提出“双层通证”的理念。那“双层通证”具体指的是什么？它的优劣势是什么呢？有成功案例可供借鉴吗？

孟岩:

“双层通证”不是我提出的，圈里面早就有了。不仅有“双层通证”，还有“三层通证”。

只不过，我于2019年在一次社群分享中，对“双层通证”做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总结和归纳，那篇文章流传得比较广。所以，圈里有好多人说“双层通证是孟岩提出来的”，这不是事实。

那为什么要有“双层通证”呢？在这个行业中，大部分人做的通证都是浮动型通证，价格可涨可跌。实际上，这种浮动型通证对于投资者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因为它未来有升值想象的空间。所以，大家都希望去设计浮动型通证。

但这就存在一个问题，即浮动型通证不适合作为流动性的一个支撑，用户不会拿这类通证去进行交易。你想象一下，如果一个通证，大家都认为其会升值，你一定不会拿它来买东西，而是长期持有，等它升值。若你认为它未来会跌，即使你愿意卖，也没有人乐意去买。所以，一个浮动型通证不管是升值还是贬值，都不利于它流通。

这样一来，大家真正在市场上用来交易的，还是那些稳定的资产，比如人民币、美元、稳定币等。因此，在一个健康的通证体系当中，就存在两种需求，且这两种需求是相互矛盾的。第一种，是需要通证浮动，因为浮动才有价差收益，才有想象空间。第二种，是需要通证稳定，因为稳定才有流动性。所以，“双层通证”就应运而生了。

成功案例有MarkerDAO。它是以太坊基金会支持的一个项目。其发行的稳定币为Dai，浮动币为MKR。

另一个比较成功的是Libra。当然，Libra还没有正式上市。它预计是有一个稳定币Libra，还有一个浮动的分红币LIT。

还有一个范例，我说出来一些币圈的朋友可能会不以为然，那就是USDT加比特币。大家都知道发行USDT的公司叫Tether。Tether这家公司其实跟Bitfinex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他们一方面是比特币交易所，是比特币巨鲸；另一方面又发行稳定币USDT。通常，USDT这个稳定币和比特币互相对冲。比如近期，比特币暴跌，币价几乎腰斩，不少人爆仓、亏钱。但也有人从中获利，而赚的最狠的就是Tether。他们上星期增发了3.5亿美金的USDT，这也意味着其在短短一周内默不作声地赚了3.5亿美金。总之，USDT配合比特币，就能在Bitfinex加Tether这样一个运行体系内，形成“你涨，我也赚钱；你跌，我也赚钱”的局面。这就是双层通证的全球最佳范例。

最后，关于稳定币，还是建议大家谨慎选择。

Q9:您认为优秀的通证经济模型应该具备哪些要素呢？

孟岩:

优秀的通证经济模型大体具备以下要素：第一，要有实实在在的价值创造。第二，要具备“网络效应”，要能实现“边际收益递增”。第三，要有公平合理的分配规则，要有利于其网络规模不断扩张。

将这三点结合起来的通证经济模型，才会呈现健康的螺旋上升的生长态势，才会是一个真正优秀的通证经济模型。

Q10:关于“中国的数字经济”，您曾在2019年巴比特跨年演讲中给出一个论断，即“我们国家在下一轮数字经济竞争中，领导人关注的是要把数据变成一种生产要素，而这种变化必将引起数字资产的大爆发，这就是我对未来十年的一个基本判断”。您能为我们详细阐释一下这个基本判断吗？您又是如何看待区块链、数字资产之于中国数字经济的意义与价值的呢？

孟岩:

这是我很愿意谈的一个话题，因为这跟大家的未来财富息息相关。

去年10月24日，我国最高领导人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讲话，把区块链列为国家战略。一个星期之后，我国召开十九届四中全会。开完会后，我国提出“要把数据作为新的生产要素”。这是全世界第一个提出“要把数据作为生产要素”的国家。

我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什么叫做“生产要素”。在微观经济学中，有一个典型模型叫做“两部门两市场”模型。“两部门”分别指的是代表老百姓的“家庭部门”，以及代表企业的“生产部门”。“两个市场”指的是家庭和企业这两波人在两个不同的市场上相互交易。一个市场是老百姓常去的“产品市场”，老百姓去那里购买柴米油盐酱醋茶。另一个市场是企业常去的“要素市场”。比如，你给企业打工，企业付给你工资；你把房子租给企业，企业付给你地租等。这些都是你在“要素市场”获得的收入。

过去，我们认为什么是“生产要素”呢？主要包括土地、劳动、资本、知识、技术、管理等。

现在，中央说“数据也是生产要素”，这事儿太重要了。之前，在产品市场上，你是花钱获得消费品。但在要素市场上，是你把要素提供给企业，企业付钱给你。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能挣多少钱取决于你能给企业提供多少要素。你能提供劳动力给企业，企业就付给你工资；你能提供资金给企业，企业就付给你利息；你能提供土地给企业，企业就付给你租金。你的收入多少取决于你生产要素贡献的大小。当前，政府说“数据是生产要素”，证明你可以用数据来挣钱了。你把数据卖给企业，企业就要给你钱。

后来，刘鹤副总理在人民日报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明确指出：数据要作为生产要素，要让数据确权、可交易。

数据一旦确权、可交易，就成为真正的商品了。数据一旦商品化，就资产化了，就成为数字资产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用数据挣钱了。这必然会引起数字资产的大爆发。以后，谁拥有的数据越多，谁就越富有。这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利好。

那区块链在其中能扮演什么角色呢？区块链是数据能够成为生产要素的关键。若没有区块链，数据很难成为生产要素。为什么呢？因为数据很容易复制、掺假、被篡改。数据这些特点，就导致它无法像实物一样进行交易。只有用区块链把数据确权，把数据保护起来，才能将数据变成资产。

所以，我们要通过区块链把最重要的数据资产化，然后进行交换，并产生价值。目前，这个事情已经在发生了。

Q11:2019年11月9日，您曾在“数字资产交易的机遇与挑战”主题论坛上，发表题为《中国区块链的范式切换》的演讲。关于“中国区块链的最新范式”，您指出：“我还是不认为数字货币这样一种方式会在今天的中国得到政策的支持和允许。中国还是会继续禁止数字货币，在政策和思想放松之后，我们觉得有一种新的可能模式即将出现，就是由政府机构牵头，由企业和社会组织加入，我们来建立一个多方协同的区块链。”这个论断的现实依据是什么？您怎么看待区块链产业在中国的未来发展？

孟岩:

这个模式很清楚，就是政府用区块链来做社会治理、智慧城市以及行业监管。这件事已经在发生了。

同时，我国最高领导人在讲话中提到的“区块链的六大应用场景”，其中有四个都跟社会治理有关。在这个方向，区块链有一个特性，就是我前面提到的“制度刚性”。如果我们两个人用区块链建立一个协作，并把协作方式、约束条件、相关承诺等都写在区块链上。那么，这个约束就是刚性的，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未来，我们可能会赋予法院、政府监管机构一定的修订权力，但我们自己是绝对改不了的。

正因为区块链有“制度刚性”，所以未来若有人在区块链上欺诈骗人，我们的执法部门在确认其罪行后，会在区块链上发布一段惩罚代码，让这个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这种能力是前所未有的。我国会优先来做这个领域的区块链革新。

最后，我再强调一点，前面我提到区块链的两个主要应用方向，一方面，是价值互联网、通证经济、开放金融；另一方面，是基于“制度刚性”的区块链治理、区块链监管。这两个方向最终会合流。

因为只有当社会能够被很好地治理监管，变成诚信社会后，价值互联网、通证经济、开放金融等，才能获得更持续、更健康的发展。所以，这两个方向最后会合流。

Q12:关于“区块链＋通证”，您曾说：“其实每一次记账技术的升级都是人类协作方式的变革。从结绳记事、书写工具、复式记账法、互联网+数据库再到区块链+通证，我认为互联网＋数据库这件事其实只是小半步，到区块链＋通证这事才能走出真正的一大步。”那区块链＋通证究竟能为人类社会带来怎样的变革呢？

孟岩:

区块链＋通证，不只是一大步，简直是开创了一个新时代。

以前，制度和社会实际运作是两张皮，制度是制度，社会实际是社会实际。老百姓对此很清楚，所以有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之类的说法。你若想让我们所有人都遵循这个制度，一要靠我们每个人的自觉；二要靠监管部门、执法机构来监管、执法。

但在未来世界，区块链＋通证就能把制度和社会实际运作合并到一层。这样，你的身份、你的所有资产、你和别人之间的关系、你的劳动关系、你的社会保险等，全部都在区块链上。在这种情况下，制度可以跟社会实际运作完全整合在一起，我们整个社会的文明程度、运作机制都会步入一个新的阶段。

因此，区块链＋通证有三个很重要的价值：第一，算法权威。区块链不靠刀枪、监狱、法庭，而是靠算法来约束社会中的每一个人。区块链为社会治理、社会监管等，提供了极具约束威力的“制度刚性”。

第二，开放金融。开放金融赋予了人们新的自由。你不仅在任何时候都有参与或退出某组织网络的权利，而且你还可以自己创建金融服务，开证券公司、开交易所等。长期来讲，这个是必然趋势。当然，很多人听到这个或许会惶恐，觉得要天下大乱。但是不要忘了，你有算法权威监管，防范和惩罚坏人非常容易。

第三，推动人和机器在未来和谐共处。我们很快会进入到一个人类和机器并存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人类怎么处理和智能设备、智能机器之间的关系？机器是否拥有权力？人类怎么和机器进行协作？这些都是很深的问题。很早的时候，我们区块链行业就有人提出“机器民主”、“设备民主”，这个对于人类很重要。若没有这样的机制，人类很可能会被机器灭掉。这里不多做延展。但可以肯定的是，区块链是能够确保机器跟人类和谐共处的一个很重要的工具。

Q13:关于“通证经济的未来”，您曾坦言：“我们这些通证派的人特别希望未来能有一种支持自己观点的体系结构，让通证从一种主张、一种看法、一种理论，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概念、技术、平台，变成大家每天都可以使用的工具。因为它体现的是人道。”为什么通证经济体现的是人道？未来，您对于通证经济还有哪些期许？

孟岩:

什么叫人道？就是要让大多数人获得最大的幸福。什么是最大的幸福？我始终坚信：最大的幸福是能够让每个人的潜力得到充分发挥和释放。怎么才能够让你的潜力得到发挥和释放？自由，你要有更多的自由，比如经济自由、金融自由、协作自由、社交自由等。

大家都希望得到自由，但有些人的自由会干扰到其他人的自由。所以，自由要有边界。自由并不意味着没有监管，我们需要一个有监管、有治理的自由。社会要有一个非常好的治理体系，才能让我们所有人的自由得到最大的保障，才能让每个人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特长和潜力。这叫人道。

而区块链一方面赋予了我们最大的经济金融协作自由；另一方面又赋予监管者超强力的监管手段。同时，它还能把监管和我们的实际生活、实际工作、业务流程都结合起来。所以，区块链是一个非常理想的技术。

我的理想是什么？因为我做学问比较多，所以我想把通证经济变成一门真正的学问。我希望它既能够进入一流大学商学院的课堂，又能够成为企业运营管理的重要工具。

当然最终，我希望每个人都能通过通证经济获得经济自由、金融自由和协作自由，能够最大限度地去发挥自己的潜力和价值，这就是人道，这就是我的目标。

本文来源： 金色财经 / 作者：中本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