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的求学路:风檐展书读 古道照颜色
一个寒门学子,披星戴月,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一朝收到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难以言表的喜悦。在报到当天的过街天桥上,听到了如下对话:“你是师范专业吗?”“怎么可能?你别侮辱我了好吗?”,年轻气盛的我,恨不得冲上去跟那个人理论一番,但最终还是选择将心事藏进了日记本。
人的生命里,总会遇到明朗且泛光的时刻
日记本里,写了选择师范的理由:从小到大目睹了教师的伟大。我的小学分两个阶段,起初的四年在片区小学,有四个年级,每个年级十多个孩子,全校只有两位老师。一位老师教楼下的一三年级,另一位教楼上的二四年级。楼上楼下各有两块黑板,分别搭在教室的两端,同桌的两个孩子是不同年级的,对面错开坐。老师博学,各个学科都会教,还有诸多才艺,弹弦子拉二胡吹笛子都不在话下,甚至会自己动手用油墨印试卷;老师博爱,每个孩子都要进行家访,针对不同孩子的个性,给家长提出建设性意见,比如我先天体弱,就对父母说“千万不能把她留在农村干农活,她吃不了这碗饭”。
二十多年后,孩子的条件可以称得上优渥
最让人震撼的是老师对责任感的诠释。首先是对教书育人的诠释,书本的知识是用心传达过的。从小学起,语文课上教授“北京腔”,要求我们发音要字正腔圆,至今还记得老师手里握着竹棍子,指着黑板上工整的板书,一字一句地教我们念“我爱北京天安门”的图景;算术教会我快速口算,把铁皮文具盒盖子上的乘法口诀背得滚瓜烂熟,现在回忆起背着算盘飞奔于各个方向各条小路的孩子;思品里注重对行为习惯的培养,如今爱学习爱劳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团结同学,尊老爱幼之类的内容流转在脑海里,镌刻进骨子里;自然课本的东西一经教师解读,就丰富多彩,认识宇宙,认识生活。社会和历史等教材就更感兴趣了,总觉得那里有块神秘天空!绘画教过素描、水彩、彩铅和水墨等各类风格;音乐除了教材指定外,基本以民歌和自编为主。总之,那时候的他们做了很多,而留下的痕迹太少。不久前听朋友说她父亲在老家教书,临退休还要一天上十几节课,忽然就想到了我的那些启蒙老师。
寥寥数本教材都充实心灵,更何况图书馆
其次是爱国主义教育。重言传身教,也能做到言必信,行必果。他们曾在竹林里选一根又细又长的竹子作旗杆,每周一升国旗,周五老师负责降旗收旗。降国旗时全校集合,背诵《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才各自解散回家。课堂上声情并茂地朗读《倔强的小红军》《吃水不忘挖井人》《八角楼上》,读到细节处,眼圈就陡然一红,声音也随之哽咽。多年来,接触了无数媒体音频,始终觉得当初老师的即兴朗读最动人。尤其是他们结合着自身的过往,讲述眼下的日子,让人对生活对党和祖国由衷地热爱。
每一位中国教师,都习惯将国旗刻在心上
最主要的,要数那时的人文关怀。那时的座位绝对是按照身高来排的,没有其他多余的色彩;反应迟钝一点的孩子,老师往往会多关照一些;班会课循循善诱,把复杂抽象的道理传达得简单明了;去深山追辍学儿童,一天步行二十三里,毫无怨言!记得有一次,我因为视力模糊,烦躁不安,甚至大声哭泣,王智佳老师带我去学校旁边的小诊所测视力,医生指哪里我都摇头,医生有些气急败坏,老师俯身问我之前有没有看过医生,他们说了什么。我不假思索:“医生让我多看看绿色”这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的狡黠,是想回家而不择手段撒的谎。但是他没有拆穿我,而是把我交到了母亲手里。回来后的期中测试,我考了全班第二,他给我买了个笔记本,在扉页写上: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学生,好好学习,做个有出息的孩子!就是他那句“最聪明”让资质平庸的我学会了务实和努力。正因为他当初选择了相信我,我现在也习惯了选择相信和给别人机会。
那些弱小的绿,一有机会就会向上登攀
眼下总有人批评我们是二流的人才去教书育人。但其实自古没有状元做先生,只有教出状元的先生,教书总是要有同理心的,一个学习没有难度的一流人才,未必是好的先生。许多人因为自己没有纠结过,却步过,有心无力过,觉得一切都那么简单,自然不会体谅芸芸众生。我总觉得教育是大众的,平民的,不应该成为少数人的特权,让两极分化特别明显。尤其是在偏远地区,如果一味追求一本率,重点率,忽视起点的差异,忽视大众的基础和心理特征,揠苗助长,或许只会让小苗儿蔫得更快吧?
当然,像“云岭楷模”张桂梅老师那样的育人理念,是毋庸置疑的。争分夺秒地学习,吃过不少苦,有坚定的理想信念和高尚的道德情操。像这样与新中国共成长的老师,我在大西北也遇到过,要求女大学生别过分依赖化妆品,不迟到早退不能逃课,更不能随便跟男生同居,把学生当女儿一样爱护,能成为他们万千桃李中的一个,简直三生有幸!每年毕业季,送走那些十八岁的女孩,我总在黑板上写下“自尊、自信、自爱”以作为永久的赠言。
夕阳目送着每一条延伸向远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