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达祖的三首经典咏物词 全篇不见该字 皆与春天相关

南宋词人史达祖是著名的咏物词人，我们所熟知的咏燕子的名作《双双燕》即出自他之手：

双双燕·咏燕过春社了，度帘幕中间，去年尘冷。差池欲住，试入旧巢相并。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芳径。芹泥雨润。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暝。应自栖香正稳。便忘了、天涯芳信。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阑独凭。

春社时分，燕子归来，重回旧巢，一片春光明媚之景。燕子贴地争飞，嬉戏玩耍，其轻盈的神态跃然纸上。清朝大诗人王士禛由衷地赞曰：“仆每读史邦卿咏燕词……以为咏物至此人，巧极天工矣。”（《花草拾蒙》全篇咏燕而不见一个燕字，是史达祖的厉害之处。而这么深的套路，是作者作咏物词的看家本领。

绮罗香·咏春雨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尽日冥迷，愁里欲飞还住。惊粉重、蝶宿西园；喜泥润、燕归南浦。最妨他、佳约风流，钿车不到杜陵路。沉沉江上望极，还被春潮晚急，难寻官渡。隐约遥峰，和泪谢娘眉妩。临断岸，新绿生时，是落红、带愁流处。记当日、门掩梨花，剪灯深夜语。

同样，本词全篇不见雨字，却字字不离春雨，而且把春雨写出了绮罗香泽之态。

绮罗香，顾名思义，富贵人家身上的香味。唐秦韬玉《贫女》诗：“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事实上，《绮罗香》这种词牌名，就是为本词而生——此调来自史达祖的首创。我们来看，作者怎么围绕“雨”字作文章。

首先，作者一落笔就创设了一种雨雾迷离的境界。春雨挟着冷气，欺凌早开的花朵，雾气漫着烟缕，困疲垂拂的柳树。烟雨迷蒙，（动物们）想飞也只得打住。春雨沾湿蝶翅，影响它展翅飞行，故曰蝶惊。春雨润湿泥土，便于燕子衔泥筑巢，故云燕喜。在这里，作者紧扣春雨特征，层层摹写，极尽雨之妍态。接着，作者在最后一句吐了一个槽：最恼火的是，因为下雨，宝马香车到不了富贵人家的杜陵路，风流的佳人之约也就此泡汤。

不过，这种吐槽就像男女间互称“傻瓜”一样，做不得数的。毕竟，约不了会，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反而因作者点出这层，显得更富情趣。

既然已经点到这话题了，那到下阙索性再深入说说。从江上之望，到情人之泪、落红之愁，最后以剪烛西窗的回忆作结，处处关合一个情字。其无可奈何之情，溢于言表；茫茫思绪之长，见于笔端。而“雨”，就是引发这些纸短情长的催化剂。

在下阙，作者还化用了一些带雨的诗句：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韦应物《滁州西涧》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李重元《忆王孙》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李商隐《夜雨寄北》

有意思的是，“雨”字都被作者巧妙地避过了。

雨本来是大自然最为平常之物，作者却能敷演故事、点缀风华，把春雨写得典雅而工丽。

现代著名学者俞平伯评价道：“（本篇）写江南烟雨极为工细。有正面描写处，有侧面衬托处，有点缀风华处，有与怀人本意夹写处，而以回忆作结。姜夔称为’融情景于一家，会句意于两得’”。

东风第一枝·咏春雪巧沁兰心，偷黏草甲，东风欲障新暖。谩凝碧瓦难留，信知暮寒较浅。行天入镜，做弄出、轻松纤软。料故园、不卷重帘，误了乍来双燕。青未了、柳回白眼。红欲断、杏开素面。旧游忆着山阴，后盟遂妨上苑。寒炉重暖，便放慢、春衫针线。恐凤靴、挑菜归来，万一灞桥相见。

这首咏物词以细腻的笔触，绘形绘神，写出春雪的特点，以及雪中草木万物的千姿百态，显得情致婉约，清空脱俗，同属咏物词的典范之作。

人物百科：史达祖，字邦卿，号梅溪，汴（今河南开封）人。一生未中第，早年任过幕僚。韩侂胄当国时，他是最亲信的堂吏，负责撰拟文书。韩北伐失败后，受黥刑，死于困顿。有《梅溪词》一卷，存词110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