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华散文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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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常常喜欢与书对坐，以笔为犁，开垦思想的荒野，却写不尽烟火里的记忆：父亲劳作的身影，母亲殷殷的叮咛，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伴随着作者成长的足迹，温暖着前行的路途。作者笔下的家，是爱的发源地，父母言传身教的爱，毫无保留的付出，让她懂得了家的含义，懂得了这世间最可贵的情亲。
01
家
家是什么？
小时候就很明确知道，家当然是每天放学回的那个家呀！做人儿女时候，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他们的呵护让你倍感温暖。虽然那些琐碎的日子，重复的叮咛让你感到腻烦，但那些暖却一直在心底。
早上，有人比你早早起床，做出热乎乎的早饭。他守在每天的天气预报旁边，只为你的出行不会淋雨。天冷出门，她检查你的裤脚，坚持要你穿秋裤。放学回家，听到灶间的叮当声和着菜香四溢。吃完晚饭，围着一盏灯，大人看书读报、缝洗浆补，小孩写字做作业。
甚至熄灭了灯火，黑暗中，姊妹在被窝下你踢着我，我挤着你。母亲嘱咐着我们，睡吧，第二天还要早起念书呢。床上挂着密密的蚊帐，蚊帐勾上悬挂着已经干瘪的栀子花，淡淡的花香随着夜色飘进账内，睡意慢慢上来了。帐里帐外都是一个温暖安心的所在，那就是家。
可是，家是一个流动变化的世界。
就像那个檐下的燕子窝，从济济一堂的热闹到空空的空巢，留守着两个老燕子。
人，一个一个离开家，通常都走得很远，很远。念书的时候，父亲总是说，好儿志在四方。我们奔赴四方的心毫不停留，在此后很长的岁月里面，只有偶尔的几天，传统的佳日里，屋里头灯光明亮，人声鼎沸。有时候会热闹几天，少数时候会热闹一阵子，此后，又归于一片静寂。那种静寂，总是会在我回家省亲的时候，隔着院子，一声拖长的声音，妈------，才被打破。
留在屋内没有走的两个人，每次去，都会看到时光逝去的痕迹，母亲脸上又添了皱纹，父亲头上白发苍茫。他们的身体不再硬朗，步履蹒跚的走出屋子，来到堂前接应我们的归来。
那满园的菜蔬，生机勃勃中我却看到了寒冬的冷清。我不敢言语，只是静坐在院子里面，感受唯有父母的呵护永远没有变化。墙上的时钟，滴答不停，也许平时就靠它驱赶寂静一片。
等到和人结为终身伴侣以后，就有了自己的小家。也多出来几个称谓的家，婆家、娘家，自己的小家。
后来慢慢知道，两个人相守在哪里，哪里就是家。房子也许会变化，地理位置也许会变迁，但是两个人心还在一起，家就没有变化。其实房子大小不是关键，家里有足够温暖和相互关爱才是关键。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体会到这点呢？
很多时候，人如果变了，生活也就变了。当你渴望安定时候，两个人进入同一个家。如果不好好共同守护，家一不小心会变成一个没有温暖的屋子。也许你害怕外面的荒凉的世界，可你更害怕变冷的家。
而当你有了自己孩子之后，家就是有孩子在的地方。孩子让你变得充满活力和战斗力，奔赴在家、单位、和菜市场之间，不言疲劳。于是你传承了父母的守护，在期待中看着巢内的鸟儿长大、飞离。
于是，哪里有孩子，哪里就是家，孩子的家成了我们的新家。
02
读书的美好时光
这里的读书，不是指作为学生时代的读书，而是步入社会以后的成年人，在此后的岁月中渡过的文字阅读时光。
如今是互联网络遍天下的年代，快餐文化的盛行，文学已经逐渐边缘化。即使如此，我还是会津津有味的去读自己喜欢的书，而且是纸质书。为此，家里的他总是嘲笑我迂腐，这个年代还有谁买书来读？随便哪个平台搜搜就有电子版本的免费阅读。
上班疲乏的时候，还有临睡前的片刻，都是我零星阅读的时候。更不必说到了周日，在一场热火朝天的大扫除结束以后，欣赏完窗明几净后，便想着用读书来打发此后的大把时光。站在书柜前随意浏览，随手抽一本，都是我喜欢的藏书。但往往我还是会根据当时心情，挑选一本合心意的书。
比如旅游刚结束的一段时期，我会看三毛选集。我有全套的三毛丛书。初中时期就喜欢看她写的书，时过境迁，但我初心不改。再次阅读，依然喜爱如初，只是理解的程度不一样了。有次，在看的时候，突然有了感觉，告诉自己，这样的文章我也能写，只是少了许多她如此绚丽多彩的生活阅历。
刚看到一部富有内涵的电视剧，看到改自严歌岺。于是，找来她写的系列书籍。此时发觉，她的书比同名电视剧或者电影好看多了。影视剧由于受到编导的再次加工，有些地方就失去了作者想表达的内涵，或者用画面更为清晰的表达了内容，却失去了文字驰骋想象的魅力。这时，就会从书柜抽出她的书，度过过一段周末时光。
选好书后，必定要先泡一壶清茶，就如咖啡必定要有咖啡伴侣一样，清茶正是读书伴读的好伴侣。清茶泡上了，先搁一边，任那清香随着水汽氤氲开来，袅绕于书旁。就着茶香，人很快就进入书的海洋，海阔天空，任你驰骋。
很多时候，滚茶时候开始读书，总要到清香溢尽、茶水凉透，才会想起旁边的茶，那个时候已经心不在茶上，冷热又何妨？也只浅浅抿上一小口，润润喉咙。
等手里的书看得只剩薄薄几页时候，天总是暗了，方才想起我等身为贤妻良母的身份，方才急急开火煮饭。人已经深陷书的世界，手里煮着饭，嘴角却挂着笑意盈盈，感觉整个人轻盈的像在飞。
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我来告诉你，书里有啥？书里有着未知的世界，有着你想知道的无数问题的答案。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一个人的视野也是有限的，而书给你打开一个无比广阔的世界。别人走过的路，未必是合适你走的路，但是别人成功失败的经验教训可以给你明示。
都说你现在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见过的人和说过的话。所有你读过的书，也许你没有刻意的去铭记。但是它的精华，它的只字片言都是一种痕迹，划过你的生命旅程，在某个时刻，它自然的从你的脑海里凸显出来，变成你的语言或者思想，成了你的气质。
一本好书，不仅仅是让你度过一段闲暇的时光，他可以滋养你的心灵。人行走在人世间，忙碌的生活会使人会变得浮躁焦虑。这个时候，拿一本喜爱的书，沉浸进去，很快你会安静下来。俗话说：静能生慧。只有你心安定了，你才能理性的思索，才能从容的应对生活的境遇。
当你读到一本书，书中说出了你想说的话、隐藏着你想表达的观点时候，你会产生共鸣，此时书就是你最好的知音。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此时却得来全不费功夫。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对于女人来说，莫不如此。唯有把唐诗宋词装进肚子，养心胜于养颜，方知：腹有诗书气自华，岁月从不败美人。
03
父亲的路
乡村的泥路难走，我自从走到路的尽头，奔赴城市，就总是会为回家犯愁。晴天还好，只是汽车行驶过，扬起的灰尘落满车身。到了雨天，车轮不小心陷入淤泥里，我总是会站在雨里央求乡人助力推一把车。父亲说，总会有天有条水泥路直通达院子里面。
这样的日子终于盼来了，村上修建水泥大道了，让压马路也成为农村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父亲作为一个党员，即使退休在家，还一心为群众谋取利益，一次又一次用行动谱写着爱心之歌。这次村上修路，我又从父亲身上看到他善良无私的奉献精神。
最早的时候，老家门口有一大片竹林。沿着竹林边缘有一条路，弯弯曲曲，铺着断断续续的青石板，一直延伸到村中心的古老街道。在竹林中间也有一条隐形的小道，密集的竹林中你感觉不到路，但是你细看竹下的竹叶，路途上的竹叶被死死地踏进了泥土，那便是父亲为乡亲奔波必走的一条捷径。
我一直担心父亲。晴天还好，夯实的泥土最多让鞋子沾上点灰土而已。可是到了雨季，雨水浸润了泥土，没有石片的土路成了浆糊路。你一脚踩下去，难以拔出脚来，稍加用力，鞋子却陷进了淤泥。
改革开放后，农村有段日子蓬勃发展，竹林小路成了一条大道，显山露水地坦露于阳光之下。泥路也拓宽了，铺上了石子。可骑着脚踏车，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会让你一路颠簸，如果车程长一点，会颠的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年轻人都忍受不住，何况我父亲呢？
直到有一天，父亲从单位退休回家，尽管母亲的一再劝阻，父亲还是当选为村民小组的队长。父亲的意思是，人要发挥余热，而母亲劝阻的原因是父亲瘦弱多病的身体。母亲最后还是选择支持父亲，他很快就走马上任，在随后的几年，不但做了本村的村民组长，还兼任别的村民组长。
村上修路了，父亲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他说，想格外再修一条从家到街上大道的路，这条路连接了本村民小组的大多数人家。于是，他到修路工程处咨询。得到的答复是，可以，但是要自己出大部分的钱。
那些日子，父亲奔波于此事。只要我回到娘家，总是会听到母亲半是埋怨，半是支持的念叨声。造桥做路是好事情，是福泽子孙的好事情，我如此回答母亲的念叨。
父亲利用他机械工程师制图的特长，测绘出路的路线等等数据，再伙同修路工程处的技术人员，粗约算出这条水泥大道的预算，再据此算出每户要平坦的费用。费用最终由每户的平摊，人家的赞助和大队的拨款组成。
父亲还拉来了赞助，即便这样，父亲在挨家挨户做征求意见时候，还是有人不愿意出钱修路。于是，父亲在过节时候，直接去和他们在外工作的孩子们商量此事。更有人家，不但说家里困难不肯出钱，甚至不肯让路从门口通行。父亲反复上门做思想工作，并利用赞助减免他家的平摊费用。终于取得了全部一致的通过。
而与主干道相连的那条南北通达的大道上，还有一根水泥电线杆挡住了汽车的行驶，使得汽车行驶此处，需多加小心才能通过因电线杆形成的瓶颈。
父亲，他又亲自写书面材料，向供电部门申请移动电线杆。最后，供电部门因地制宜地移动了电线杆，才有了以后汽车畅通无阻的通行。
于是，门前这条水泥大道成功地横躺在家门口，沿着村民门的门口，直达街道，在街道与主干道汇合。从此，我回家的路上，再也不用沾染泥土了。不仅如此，秋收时候，宽敞的水泥地成了天然的晒谷场。秋风起，家家门口都铺满了金黄色的稻子，再也不用费力气寻找晒谷子的场地啦。父亲总是站在院子门前，自豪地看着这一切。
鲁迅说过：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总得有人走在付出的路上，才会有后来者的便利。父亲以自己的晚霞之色，铺就了一条爱的天路，利己利他，惠及子孙后代。
继村上道路路完工以后，政府有关部门开始修建村上到镇上的水泥大道，是为通乡村公交车做准备。冬日的一天回家，我拨通了老家的固定电话，希望还是由父亲接我，坐那辆平稳的电动三轮车。这次三轮车倒是来了，驾车的却是母亲。母亲跟我一路唠叨，数落着父亲。从她话音里听得出来，上次修门口路的时候，父亲代为垫进去的钱尚未回收，现在又一头扑到修公路上了。三轮车在凌冽的寒风中驰骋，冻得我脖子直往围脖里面缩，我赶忙把双手插进母亲的腋下取暖。到村东时，寒风里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头发被风撩得像乱草窝，他正是我的父亲，他在挥动工具装卸材料。
傍晚，父亲收工回家。我附和着母亲，希望他保重身体：年纪大了，出点脑力、技术是可以的，没有必要做苦力。他说，上面规定每个生产队出几个劳动力，虽然有报酬，但是报酬低，很少有人愿意干，他作为队长，应当带个头。
父亲总是说他是党员，即使退休了，也是。现在国家惠民工程普及农村，他就该站出来发挥作用。
母亲半是怜惜半是调侃，说父亲傻得可爱。可不，现在因为没有油水，才没有人愿意做队长。父亲的傻事可多了，比如遇到打水的季节，他二话不说，卷起衣服袖子，穿着高帮套鞋，在田里一转就是半天，全然不顾他因风湿而疼的膝盖。每次回家，母亲在埋怨中打来热水，嘱咐他泡泡脚，驱除一天的寒湿。
谁家电跳闸了，谁家水电坏了......她们都来找我父亲去义务帮忙。农村的男劳动力大都在外打工，村里留守以妇女、老人居多。所以，常常还在吃饭的时候，就有人来找父亲。父亲总是把碗筷一放，跑到院子里面和别人说这个那个了。
有次，街上生面加工店的轧面机坏了，也央求父亲去修理。父亲二话不说，一身油腻的修了半天。人家要付报酬，父亲死活不肯收，说只是帮帮忙而已。后来，人家偷偷塞了两包香烟父亲口袋里面。
父亲当村民组长不图好处，还要自己垫钱做事情，深得群众拥戴，因而一直连任六年，到父亲身体实在承受不了，大家才肯放了他。即使他卸任以后，还帮助后任组长调解矛盾。
记得我在读小学时，父亲就对我说：凡事不能贪图小便宜，不能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要做一个有爱心的人，要做一个有益于社会的人。父亲的话，我一直铭记于心，并把他的话作为家训传给我儿子。
在人生的路上，都说言教不如身传，父亲用他忙忙碌碌的一生，给子女指引了一条前行的路。
End
吴月华，原籍江苏金坛，现在江苏溧阳，企业技术员。在《天目湖杂志》《洮湖》、溧阳时报、金坛时报、溧阳族群杂志等发表过散文。爱好摄影和阅读。
组稿：曹娴 图片：网络 编辑：蓝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