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福和：赵珂怡的三个半工程（小说）
一早起来，赵珂怡就忙活开了，今天是扶贫日，她要上塬扶贫。
赵珂怡是市里一所高中的语文教师，四十五岁，身材容貌和实际年龄相去甚远。高挑个，细腰身，脸色白净，披肩长发，长长的睫毛向上弯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清纯灵动。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显得文气优雅。光滑的额头以及眼角上，看不出一丝皱纹，红润的嘴唇和那一弯细眉精致地安放在该安放的地方。加上她穿着靓丽、时尚，女同事嫉妒羡慕的同时说，会收拾。男人们总会自觉不自觉瞟几眼。
赵珂怡她爸是县高中老师，她妈是酱菜厂的工人，两人老家虽然都在农村，但那多年时兴双职工，经人撮合，在县城谈的恋爱结的婚。所以，赵珂怡就是一个标准的城里娃。小学、中学、大学，一路在城里上学，陕师大毕业后，招聘到父亲之前任职的高中教书，算是女承父业。城里生，城里长，她小时候跟爸妈到过农村，但对农村几乎没有什么概念，感觉是农村还有些落后，至于贫穷，不至于吧，电视上不是常说农民富裕了，钱袋子鼓了，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吗。毕竟改革开放已经几十年了，还在美丽富饶的关中道上，就是有人生活差一点，又能差到哪里去。
1
赵珂怡他们学校扶贫的地方，在南塬的一个沟里。此前她从来就没上过塬，从城里望上去，塬就是一个高台，斜着，再向南就是莽莽苍苍的秦岭。她想象不出塬上人的房子是咋盖的，是不是也是斜的？更不知道，南岭上的人是咋生活的，是不是像电影上演的，还是土墙土炕？是不是每天要到深沟的山泉里舀上两桶水，摇摇晃晃地挑回来？总之，她一无所知。人对生疏领域未知领域都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和抗拒。对扶贫，她从心里有点害怕，怕弄不好。不久，这种敬畏就展现出来。
他们干的第一项事是给扶贫对象建立一套档案，也就是填一套表。按说，填表对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有何难处，可还是懵了圈，就是弄不成，数字咋样都对不住，原因是她不懂农事，不懂农民，不知何时有什么收入，何时有咋样的支出。她一时怀疑自己的能力。刚摸索出一点规律，上级变了统计口径，也作废了那套表，推倒重来。如此反复了若干次，她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就像是学生交不出作业一样，勉强作完了又错误百出，尴尬难堪。到了中午没地方吃饭，干部们都跑到镇上，一时间镇上的大小餐馆红火得不得了，大街小巷都停满了车。说没地方吃饭，其实是两不情愿，干部们不愿在农户吃，农户也不喜欢给干部在自家屋里管饭，麻烦，多年都没有这习惯了。
2
稳稳和晶晶父子俩，是赵珂怡扶助的对象。稳稳四十多岁，比赵珂怡小一岁，叫赵珂怡姐，啥时见了都是胡子拉碴，头发如一蓬荒草，脸上像蒙了一层灰 ，给人一种落魄的神情。晶晶在镇上读初一，据说成绩不错。眼睛清澈，秀气，有点胆怯，见人老躲大人身后，最多露出半个身子。
晶晶五岁那年，阴历年前，她妈要随村上人去县城买年货，恰好牛蛋开一辆三轮车拉着老婆也去县城，一群妇女非要搭车，牛蛋不让，妇女们不依，连说带骂还是上了车。谁知，三轮在下一面大坡的时候失控了，翻到深沟里。一车妇女连同牛蛋无一幸免。晶晶她妈伤最重，头碰到石头上了，没到医院，人就死了。这种事，谁找谁赔偿呀！都受了伤躺在医院里，况且牛蛋那辆三轮车也报废了，最后也五百元买了。葬埋了老婆，稳稳一下子陷入了困境 ，一个大男人，既要务庄稼打工挣钱，又要洗衣做饭管娃，所有的日子，一个乱字可以概括。人精神恍恍惚惚，在情理之中。
人倒了霉，祸事躲都躲不开，稳稳和人给城里一家人盖房，城里盖房管得严 ，规划区内早都不让群众自建了。白天干不成，都是晚上偷偷建。考虑到安全问题，主家和稳稳他们签定了安全条款，安全由承建人自己负责，也就是说伤病死亡，主家一概不管。尽管小心翼翼，晚上还是一脚踩空，稳稳腰受了重伤，没挣到钱，还在西安住了半年院，花了二十多万的医药费。主家说，出于人道只给五万，大部分的钱都是同伴垫付的，稳稳还得还。稳稳留了一条命，背负十多万元的债务，从此不能再干重活了。
经历两次打击，稳稳说，这辈子翻不了身了。尽管政府总有救济，稳稳也想了好多办法，几次尝试做点小生意，但都失败了。
困顿，消极，成了稳稳的常态。
3
赵珂怡震撼了，还真有穷人！既然来扶贫，那就扶呗。
她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每周最少来一次，已经来了好多回了，总找不到头绪。今日贴一张宣传画，明日贴一张明白卡，稳稳家的正面墙上已经贴满了。按上级要求，每次来都要和稳稳照一张相，然后发到群里，证明你确实到了扶贫对象家里。时间长了，稳稳没说啥，赵珂怡觉得不好意思。总觉得没有给人家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她要行动，要改变，那怕是一点一滴，哪怕是微不足道。
上周来，和稳稳说好了，她出钱，让稳稳和晶晶在镇上理个发，再洗一澡。见稳稳和自己丈夫身材差不多，这不，回家搜罗了一大包袱，都是丈夫不再穿的，西服、运动衣、体恤衫，皮鞋、运动鞋，有些还是名牌，有的只穿过一两次，洗净熨平给稳稳送来。给晶晶买了一套裙装。
人靠衣裳马靠鞍。稳稳洗澡回来换了衣服立马容光焕发，整洁、精神，颓败的形象为之一扫，只是还有些局促，手脚没处放，嘿嘿傻笑。晶晶放学回来，见了赵珂怡送来的新衣服，眼睛里绽了光彩，赵珂怡让换上，晶晶爱不释手，但嘴上总说，缓一阵，不急。赵珂怡理解，晶晶因为生涩，也因为少女的羞涩，也因为心中那一点自尊。
赵珂怡说，我去村上完善一下资料，说着就出了门。
等赵珂怡一走，晶晶迫不及待地换了，俨然一朵刚出水的芙蓉。她在镜子前左眺右看，一声笑，便飞出了屋子。
赵珂怡在村口转了一圈，在村部和队友说了会闲话。回来，父女两还在谈论刚换的衣服。见赵珂怡回来，晶晶叫了一声“姑”，趴在赵珂怡的背上，之后，又拉着赵珂怡照相。
赵珂怡心中一个激灵，她知道，自己的举手之劳，帮着父女俩了。
赵珂怡和稳稳说：“能不能把屋子院子收拾收拾？”
“早都说收拾哩，没心情，也没时间。”
“咋没时间，一天出去打牌谝闲传，把屋子弄得和猪窝差不多。”晶晶说。稳稳只嘿嘿笑。
晶晶说：“姑，你说咋弄？下周你来检查。”
赵珂怡在屋里转了转，给出了一套意见。
过了一周，赵珂怡还在路上，接到晶晶的电话，说收拾好了，请姑来验收。语气有点自豪。
赵珂怡一看，门前的粪堆清除了，院子一人多高的荒草铲除了，散乱的塑料袋，啤酒瓶不见了，一堆树枝树根劈成一节一节的，整齐地码放在屋檐下，室内的墙壁也粉刷了，涂料的气味还没散发完。被褥拆洗了，屋里这一堆那一堆的杂物也归置整齐，灶台一尘不染，屋子显得有些空旷。
这工程量，够父女二人忙活一周的。赵珂怡端了小凳，惬意地坐在院子的核桃树下，打量着宽大的空院子，一周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草，阴湿，杂乱，苍蝇蚊虫乱飞。
“稳稳，这么大一块地，种上花多美。”
“姐呀，种花都是你城里人玩的事，农村人哪有外心情？”
“胡说啥里，环境美了，人心情就好，就有心气。”
“是倒是，不能吃，不能喝，不实惠。”稳稳有些抵触。
“那就种成成菜 ，和东头二伯家一样。一样可以美化。咋样？”晶晶窝了稳稳一眼。
“好，晶晶的主意好，地方不浪费，有收益，比种花好。”
稳稳勉强同意。
说干就干，稳稳进屋取了绳子和粉刷墙壁剩余的粉料，在院子作了一番规划。整地，打垄。赵珂怡帮忙干了一阵，稳稳说：“姐呀，这活不是你干的，歇着，你看一鞋的土。”
赵珂怡早都气喘嘘嘘，香汗微微了，只好作罢。回到家洗漱了就睡，胳膊腿没处安放。睡了一晚，腰腿还是酸痛的。第二天在学校和同事闲聊，一位同事说，他家近来搬家，置办了新家具，一套旧家具没处放，沙发，茶几，电视冰箱，书柜衣柜，灶具等等 ，卖了不值钱，扔了可惜，送人没人要，发愁。
赵珂怡说：“给我。”
同事说：“没问题。”
大家投来惊疑的目光。
“但有一个条件，你得送，我给稳稳呀。”
同事好奇，问稳稳是谁？赵珂怡说了原委，大家对稳稳的遭遇一阵唏嘘。刚好，学校一位领导在场，说：“送，咱学校就有货车，咱是娘家人，权当给珂怡送嫁妆，放学就送，回来我管夜宵。大家都去。”
赵珂怡说：“校长，好人做到底，你是书画圣手，你给写两幅字如何，只是装裱来不及。”
校长说：“啊呀珂怡，你把贫困户的日子当自己日子过呀！不要紧，有现成的，前几日刚给一个朋友写的，已经装裱好了。我去取 。”
赵珂怡高兴，赶紧给稳稳打了电话。
4
日子一周一周过去了，稳稳的家里，已今非昔比。院子的青菜已经伸了腰，豆角趴了架，南瓜冬瓜扯了蔓，韭菜已经割了一茬，西红柿一周一个样子，青果累累，大的已经泛白。最神奇的是黄瓜，上周才小拇指大，几天不见，已经一尺来长。
自从有了菜园，赵珂怡感觉有了牵挂，隔几天就要上塬看看，如同在塬上放了一个吃奶的娃。每次来，都要浇浇水，拔拔草，脚上、身上经常沾满泥巴。她乐此不疲，渴了，也喝稳稳家的水，一次，稳稳蒸了馍，刚端出来，让赵珂怡吃，赵珂怡也确实有点饿了，顺便在院子里摘了一把青辣椒洗了。软馍夹辣椒，赵珂怡感到比之前任何一次饭都香。这是第一次在农家吃饭，馍竟然吃了两个。
闲下来，她也翻看晶晶的作业，她发现晶晶学习很好，懂事，聪明，一点就通，尤其是作文，虽然只在初一，不亚于高中生，赵珂怡很喜欢。但晶晶胆怯，还有点自卑，缺少十四五岁少女应有的开朗、活泼和漫无边际的幻想。也许是教师的天职使然，也许是责任使命，赵珂怡自然地作起了针对晶晶的文章。
说起做文章，赵珂怡不光是教学骨干，还是市上小有名气的作家，在大小刊物上发表过不少文章，还在学校办了一个“溪岸”文学社，周围围绕着一大批热爱文学的老师和学生。能在《溪岸》上发表自己的文章，是他们引以为豪的事。
赵珂怡挑了晶晶两篇文章，提出修改意见，让晶晶自己修改，说可以在《溪岸》上发表。晶晶很在意，改得很认真，但又很忐忑，总是一会赵老师一会姑的问，行不行，真能刊登？
赵珂怡不断鼓励，又帮着润色了几处，删节了冗余的句子和段落，拿回去了。
晶晶的文章在《溪岸》刊出了。
赵珂怡特意多拿了几十份刊物，送到晶晶所在的学校。晶晶的班主任是赵珂怡的同学，看到晶晶的文章登上刊物，既激动又羡慕，说：“晶晶幸运，遇上你这位大作家。你刊登了晶晶的文章，不光对晶晶是个激励，对我和其他老师和学生也是一个鼓励和引导。”
两人说了不少关于晶晶的教育的事。完了，班主任说：“大作家，啥时有空，也给我们的老师学生辅导辅导？”
“老同学，我这里也有一篇，在手机上，我现在就发给你，你给修改修改，能不能在《溪岸》上溜达一圈啊？”
赵珂怡笑着答应了，并约了时间，留了十几份《溪岸》，到了稳稳家，给他家留了几份。她知道，一次鼓励，很可能给孩子留下终生的记忆，甚或改变孩子的人生轨迹。
国庆节快到了，县文联和作协要在十一前举办一个诗文朗诵会，赵珂怡是重要的组织者和参与者。她邀请了晶晶，和她共同朗诵自己写的《过去的日子我们一起走过》，晶晶爽快地答应了。
朗诵会的前一天下午，赵珂怡开车
把晶晶接到城里，给晶晶买了一身衣服，说是演出服。第二天又精心地给晶晶化了妆，嘱咐人特意给她们录了像，拍了风采照，赵珂怡还给自己和晶晶做了美图，发给了晶晶的班主任。晶晶高兴得和鸟儿一样。目光中流露出了自信神采。
一晃又是两周，学校组织师生外出研学。赵珂怡想带晶晶一块去，想让她出去长长见识，进一步增强她的自信心。她的想法得到学校领导的支持，并且规定，扶贫的老师都可以带一名贫困生，费用由学校出，在征得晶晶学校的同意后，又给稳稳说了，稳稳知道她和女儿同行，自然放心。
一路上，赵珂怡发现，晶晶不再胆怯，少言，自闭，变得活泼、自信、风趣，甚或还有些鬼灵。赵珂怡越发喜爱晶晶了。
5
赵珂怡今天的任务是给稳稳的花椒树行子种蒲公英。
去年深秋，县上镇上村上组织了一次产业扶贫会议，商量发展产业，带领致富的问题。大家后来的意见是，坡岭地区粮食产量低，空闲土地多，年轻人大多到西安上海打工去了，发展产业还是在土地上做文章，要因地制宜，因人而异。最终商定，发展花椒种植，沟地坡地，崖塄碱边全部种上花椒，之后，镇上还组织农户到韩城一带的山区考察学习，坚定大家的信心，县扶贫办免费提供苗木，各户自己栽种，自己管理，县上派技术员指导。
赵珂怡回来和稳稳说了，稳稳面有难色。说：“好是好，花椒树不难栽，但要人哩，这倒不难，咱身体不好，人家五天栽完，咱栽十天。关键是咱是旱塬，要让树保活，今冬明春就要浇水，井远，还要拉，难。”
赵珂怡想想，也是，没说啥，就回来了。几天了，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这事，总是没有好办法。
一天晚上，丈夫的几个朋友聚餐。丈夫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复转军人，他的几个战友，也都在县上的部门任职，周末了几个相约带了家属在城南一处新开饭馆吃串串，几杯过后，酒酣耳热，情绪热烈，似乎有谈不尽的话题。以往这样的场合，赵珂怡是中心，今天，赵珂怡闷头想着心事，很快就被发现了。
几个家伙非要赵珂怡讲到底想啥哩。不讲还不行。
赵珂怡就讲了稳稳和晶晶，讲了他们目前的难处，又讲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说完长叹一声。
工商局的李局长说，“我以为啥事哩？原来是这事。”
“教授可以呀，完成了两大工程，一个形象工程，一个希望工程，这次要搞产业扶贫工程，毕竟是经济基础。了不起！”他们一直称赵珂怡教授。
“各村的产业不一样，我们帮扶前沟村发展樱桃，规模已经三百多亩。一斤樱桃二十元，群众去年已经见到利了。明年进入盛果期，若市场行情没有大变化，估计老百姓就赚翻了。”
“我们村传统产业是养猪……”
“我们村人家栽种猕猴桃……”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园林局的副局长说：“教授，你把面前这杯啤酒喝了，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就是栽几个椒树，再浇上水吗，我们单位有罐车，两罐水够不够？”
“星期天在座的都去，挖坑栽树。提前过一个植树节。你问一下稳稳，如果他同意，到我们单位干绿化工，这个岗位就是给贫困户准备的，我们正缺人手，一个月三千元。”
大家鼓掌。
赵珂怡站起来，眼晴像点亮了两盏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家作证。”抓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用问，稳稳的主我做了。来，我和一人碰一杯，以示感谢。”赵珂怡一连喝了十杯。
赵珂怡的丈夫也和大家人碰了一杯。
那一晚，赵珂怡醉了。
开春了，花椒树苗上张出了嫩叶，在暖风中得意地摇曳着。
赵珂怡只要上塬去，见不见稳稳，都要把车开到沟边，在花椒园中溜达一圈。看坡上的野花，看花椒的长势，看蒲公英的动静，看天上的云卷云舒。
一次她刚到地头，就发现一大片花椒树有事了，赶紧问稳稳，说是沟南一种树病。
赵珂怡心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好在毁的只是一小部分，只有等秋季在补载了。
花椒收益，在三年以后。好在稳稳有了工作，有了固定收入。
蒲公英发芽了，密密匝匝的。赵珂怡很欣慰。她一个同事的老公在药材公司工作，介绍说，蒲公英是一味中药，有消炎、解毒、消肿散结、利尿通淋的作用，只要是土地都可种植，不用作务，一斤干药二十多元。赵珂怡琢磨，何不在稳稳的花椒树行子种上。还说蒲公英从春到秋可以不断收获，只要根在，不用再种，见风就生长，见雨就茂盛。太适合稳稳了。
一次，她刚到地头，发现一片花椒树毁了，赶紧问稳稳说，羊吃了。沟南瘸子老汉放羊，没留神，才发现，树毁了几十颗。
赵珂怡又气又心疼，腿有点软，差点坐在地上。好在被毁的只是一小部分，错过了栽树季节，只有等秋季补栽了。
唉，事不如意常八九，赵珂怡算是体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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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城里的人，还是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给稳稳栽花椒树，还开了罐车拉水浇水。一时间引起轰动。再加上给稳稳送家具，种菜，找工作，辅导晶晶的作文，登报、上电视，县上镇上、村上人舆论一片。县扶贫办领导说，赵珂怡实施了三项工程。男人们说，稳稳狗日的兴了鳖运。女人们则说，稳稳，咋不叫你城里的姐给你在城里找一个洋婆娘？
稳稳心气十足，一天咧个嘴笑。
赵珂怡则动了心思，找一个婆娘，有何不可，只是不一定太洋。
她们班上有一个学生也是塬上人，父亲在南方打工，掏下水道，中毒死了，母亲在城里陪儿子读书，生活也挺困难。赵珂怡牵了个线，双方联系上了，还互有好感。至于结果是啥，赵珂怡不能预知。
只能算半拉子工程。
作者简介：邢福和，笔名，千万里行吟，长期从事诗词创作，创作散文、杂感等50多篇，发表30多篇。制作影视资料片12集。创作出版诗文集《千万里行吟》，参与编辑出版文史资料书《老渭南》，临渭区中小学地方教材《美丽临渭》等。现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渭南市诗词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