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革散文｜纳兰容若的《咏棋》诗

原创：谭文革

清代词人纳兰容若非常有名，他的词写得确实好，有很多人喜爱。然而我却不怎么喜爱，总觉得纳兰容若的词过于婉约和悲切，有太多的儿女情长。

诗词是不分家的，其实，纳兰容若的诗也写得很好。尤其是他的《咏棋》诗，一反其柳条轻柔的婉约风格，写得气势磅礴，宛若铜筋铁骨，蕴含深刻哲理，实乃古代咏棋诗中的上等佳作。

“烂柯一梦欲何求，凌厉行棋落子柔。枰上无言驱虎豹，胸中有计走貔貅。倚天自视枭雄首，落地多为壮士头。对弈诸般如世事，心闲气定是良谋。”

“烂柯”是指围棋，人不能有太多的欲望和追求，应知足常乐，随遇而安，适可而止。人生也不可能没有爱好，而围棋就是最好的爱好之一，格调高雅，陶冶情操，修养身性，延年益寿，其乐无穷。

围棋对弈既叫手谈，又称坐隐，蕴含了一种高深的道。有些棋人落子时喜爱敲棋，因而声音很大，如宋代诗人赵师秀下棋时总是敲棋，“闲敲棋子落灯花”，棋子敲向棋盘，气势很足。

有些棋人下子时随手而落，既不敲棋，也不太轻。唐代诗人白居易是围棋爱好者，他在诗中说：“山僧对棋坐，局上竹阴清。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两位高人在竹林中对弈，竹林茂密，看不见人，却能听到落子声，说明下子声并不小。

有些棋人落子时动作轻柔，声音很小，那就是纳兰容若词中所讲的“落子柔”。然而，事物总是辩证统一的，有“柔”就一定有“刚”，有“落子柔”就一定有“凌厉行棋”。

中国业余围棋界“四大天王”之一的马天放，先后荣获了四十多个全国业余围棋个人冠军。他先后多次来娄底参加“国藩杯”全国业余围棋大赛，并夺得一次个人冠军。他是我的棋友，我邀请马天王来涟源指导过围棋。

我多次观摩过他的比赛，他是典型的“凌厉行棋落子柔”。马天王落子极轻，可他绵里藏针，攻势凌厉，杀气十足，行棋强势，惊心动魄。我喜爱看马天王下棋，喜爱他那凌厉的棋风和落子的轻柔。

纳兰容若《咏棋》诗的三四句、五六句，写得铿锵有力、荡气回肠，把围棋对弈中的深谋远虑、激烈战斗和悲壮结局描绘得淋漓尽致，惟妙惟肖，叹为观止。

我已下了三十多年围棋，虽水平不高，但酷爱围棋，我可称得上半个棋人了。我平时坐隐，也常悟棋道，若有灵感或心得，我常以文字记录下来，积少成多，积沙成塔，我的围棋文章至今已确实不少了。

对纳兰容若的《咏棋》诗，我最喜爱的是七八句。“对弈诸般如世事，心闲气定是良谋”，人生如棋，棋亦如人生，任何人的人生之路都不可能处处平坦，总会有些崎岖路段，甚至还有危险路段。这正如棋局，有时很顺利，有时则被动。

棋局顺利时不能得意，也许接下来就有不利局面；棋局不利时不要气馁，也许接下来就有逆转机会。人生也一样，身处顺境时，要“胜不骄”，居安思危；身处逆境时，要“败不绥”，临危不惧。

以上说来简单，做到很难。要想达到那一境界，纳兰容若的最后一句诗就是要诀：“心闲气定是良谋”。“心闲”指内心宁静、淡定、闲适，绝不浮躁；“气定”是意志坚定、胸有成竹、处乱不惊、气定神闲，正如清代帝师翁同龢讲的“每临大事有静气”。

中年人是国家之栋梁、社会之中坚、家庭之主骨，肩挑负担，责任很大，压力也很大。因此，中年人有必要读读纳兰容若的《咏棋》诗，面对工作和生活，面对失败或挑战，都应淡定从容，不要害怕，更不能逃避，应愉悦或勇敢的面对。

中年人面对人生，不管顺还是不顺，必须始终保持“心闲气定”。因为“心闲”让人生闲适而快乐，“气定”让人生淡定而从容。

（写于2020年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