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劝我积极乐观的人 昨天自杀了

能量君说：

来自悲观的乐观，才是真正的乐观。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看上去乐观的人被命运毁灭或者伤害，乐观对于他们只是一张面具。而那些看似悲观的人，体内却蕴藏着一种乐观的力量，支撑他们在苦难中不被击倒。

作者：罗灯

01

我有一个中学语文老师，姓欧阳，年轻，英俊，帅气，文质彬彬，课也讲得好。他总是面带微笑给我讲文学，讲名著，也讲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我很尊敬他，甚至崇拜他。

我作文写得出色，担任语文课代表，欧阳老师欣赏我的才气，很喜欢我。

我有了烦恼和痛苦，不愿给父母讲，总是给欧阳老师说。他总是耐心地倾听，然后开导我，鼓励我，让我做一个乐观的人！

我的烦恼和痛苦转眼间烟消云散，又重新振作起来。那些日子里，他就是我的人生导师。

我考上大学之后，还和欧阳老师有书信来往，谈人生，谈理想，谈前途。从他的信中我汲取了许多智慧和力量。

毕业之后，我远离家乡在外地工作，与欧阳老师渐渐中断了联系。

后来在一次同学聚会上，突然听到一个同学说，欧阳老师昨天自杀了。

闻此消息，我震惊不已。

聚会结束之后，我买了礼品，驱车赶到他家里。一询问才知道，三年前他老伴得癌症去世了，过了两年，他唯一的儿子又出车祸死了，儿媳妇带着小孙女不辞而别。

欧阳老师得了中风，半身不遂。家破人亡，孤身一人，欧阳老师陷入困境。

不过，原来那么乐观的欧阳老师竟然选择自杀，我实在想不通，也难以接受。看来，乐观的人不一定坚强啊！

当时我正在阅读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我默念着“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

心想，欧阳老师为什么没有成为圣地亚哥那样的“硬汉子”？

02

我有一个女同事，富二代，性格开朗，整日里嘻嘻哈哈，标准的乐天派，从没有见她发过愁。

可就因为男朋友抛弃了她，竟然患上抑郁症，无精打采，死气沉沉，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严重失眠，有时候整宿睡不着觉，双眼黯淡无光，间或低着头喃喃自语，看上去就像丢了魂儿。

我想起了勃莱的诗：

“我们受不住灾难，不如岩石—— 它赤裸在开阔的田野上， 摇摆着。 一点小伤，我们就死亡！”

著名的加拿大裔美籍喜剧演员金凯瑞称，自己的喜剧天赋来自绝望。早在2004年，他就向媒体宣布，自己患了抑郁症，精神一度崩溃。

03

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看上去乐观的人被命运毁灭或者伤害，乐观似乎成了他们的面具。而那些看起来悲观的人体内似乎蕴藏着一种乐观的力量。

我老家一个早已去世的表叔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永远记得他的样子：干瘦，驼背，脸膛黑红，布满皱纹，两眼深不可测，似乎透着忧伤，终日都不怎么说话。

村里开群众大会时他喜欢一个人坐在一边抽旱烟。我小时候最喜欢接近他，因为他参加过抗美援朝。

不过，看他的样子，我还真想不到他当过多年的兵，还立过战功，得过许多军功章。

我抓着他断了三个指头的右手央求他给我讲战斗故事，我摸着他身上一处处的伤痕让他告诉我他在战场上是怎样死里逃生的。

被我纠缠得烦了，他也给我淡淡地讲一些，讲到伤心处，眼中也会含着泪。不过，我只记得他说，全村和他一起去朝鲜的战友都牺牲了，只有他活着回来了。

我和他接触时间长了，才知道他是挺喜欢笑的一个人，不过他的笑只是嘴巴微微咧一下，笑容一闪而过，别人很难觉察。

有时候，他还给我讲笑话，讲完了呵呵一笑，就像荒野上突然开出了花，别人岂能轻易看见？后来，他因为反对浮夸风被批斗，被羞辱，不过，他本性难移，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他唯一的儿子因为参加红卫兵武斗被对方打死，他只是一个人躲在屋里哭了一夜，等安葬了儿子，他还是老样子。

他是得骨癌死的。他得知自己得的是癌症时，并没有恐惧和哀伤，而是平静地接受。

他疼得受不了，就吃点止痛药，但拒绝住院，拒绝治疗，仍像平时那样生活。他安排自己的后事就像安排别人的，和自己的晚辈一起掘墓，和木匠一起打造棺材，把送老衣服放在自己的枕旁。他最后是笑着走的。

表叔的死令我思考：一个人，没有经历过生死考验，没有经历过艰难困苦，没有绝望过、悲观过，没有思考过死亡和生命，那么，他的乐观，他的坚强，他的积极，会有多少底气？多少力量？

04

一个大学生问毕淑敏人生有什么意义。

对这个老掉牙的问题，毕淑敏说：“我这样想了无数个晚上和白天，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今天，在这里，我非常负责地对你们说，我思索的结果是：人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但是她接着说：“人生本没有什么意义，人生的意义便在于我们要努力赋予它的意义。”

是啊，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人死如灯灭，到了最后就是一把骨灰。太阳也像一盏灯，总有油尽灯枯的一天，到时候就变成黑洞，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月亮，以及整个太阳系都将归于寂灭。银河系乃至整个宇宙都将逃脱不了成住坏空的命运。

面对这个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世界，人类的所有文明，机器人，人工智能，宇宙飞船，皆为雕虫小技。人和宇宙万物最终的结局必然是毁灭和空无。

一个人一出生，就迈开了走向死亡的脚步。死亡伴随着每一个人，就像阳光、空气和水一样。

在中国人的观念里，“死”是一个很忌讳的词。平日里，大家一般不会去想这个词，不会思考死亡，更不会讨论死亡这个话题。很多人都是大限来临之时，才第一次认真思考死亡。

对于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和宇宙的未来，中国人更是不喜欢谈。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太多的人只是想活着，最好是长命百岁，最好是长生不老，至于活着的质量，中国人是不大去理会的。你给他讲苏格拉底的名言：“不经过思考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人生。”他也许会在心里说：哎呀，搞不懂，什么苏格拉底，见鬼去吧！

05

没有经历过“死亡教育”的中国人，面对死亡时，大多是恐惧与不安的。

但总会有哲学家、诗人、艺术家探索人生的意义，他们绝顶聪明，敏感，他们不在乎生命的长度，而在乎它的深度和高度。

哲学家对死亡的思考真实地体现在对自己死亡的态度上。

明代袁中郎说“人生不得行胸臆，纵年百岁犹为夭。”快乐主义哲学家伊壁鸠鲁坐在盛满温水的澡盆里，手持酒杯幸福地走了。道德论智者苏格拉底去临终前，还嘱咐朋友要替他归还人家一只公鸡。

哲学家、诗人、艺术家的乐观，那些像哲学家、诗人、艺术家一样思考过人生的人的乐观，一定是骨子里的乐观。

只有透彻地了解悲观，并鼓足勇气经历悲观，才能做一个真正的乐观主义者。

唯有如此，乐观才可如参天大树，根深，叶茂，坚韧无比，无论狂风骤雨，还是雷电冰雹，都不能令它倒下。

———— END ————

作者：罗灯，本名杨建营，轻能量特约作者，河南省新密市人。自由职业者。常禅坐，好读书，喜思考，爱观察，乐作文。忙时看花，看月，看人；闲时听风，听雪，听心。诗文散见于《百花园》、《诗刊》、《牡丹》、《散文诗世界》、台湾《世界论坛报》等海内外报刊。著有诗集《夏日风铃》（中国文联出版社2002年出版）。现居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