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庭丨啊！菩提树（散文）

与菩提树有关的故事特别迷人。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2000多年前，佛祖释迦牟尼就是在菩提树下修成正果的，为此我还特地查了查资料，那资料称：菩提是印度语的音译，意即觉悟、智慧。用指如梦初醍,豁然开朗顿悟真理，达到了超凡脱圣的美妙境地，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菩提树才有了一个让人神往的别名：思维树。

有趣的是，我小时候经历的一个故事也与这菩提树有关。

那天个阳光灿烂有日子，老师正带着我们在山上采集标本，突然有个女生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挺重，见她哭得眼泪汪汪，老师就随手摘下一片菩提树的绿叶，然后吹了起来，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的用树叶吹出的歌－－那歌极明亮，也极美，就这么吹着吹着，我们也就入迷了，那女生也止住了泪，还笑着说了一句：“听老师用树叶吹出的歌，有一种飞了起来的感觉。”她不仅不再哭，还一鼓作气地也学会了用树叶吹歌，而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坚定不移地认定，树叶里有歌，树叶里有诗，随处可见的树叶，原来神奇之极。

等到长大后读了些书，还从书中发现不少与树叶有关的更传神的故事。比如欧亨利的小说《最后一片藤叶》就写得凄丽之极。那故事写道，年轻的女画家因为无钱看病，身体越来越糟，就挺无奈地躺在床上，挺凄凉地看着窗外纷纷飘落的藤叶，她断定，只要最后一片藤叶被秋风吹落，她也就该死了。而这一夜恰好风狂雨猛，她断定最后一片藤叶必落无疑，就无限感伤地睡了。不料第二天推窗一看，天！那最后一片藤叶不仅没掉，而且朝气勃勃地充满了活力，这活泼泼的大自然也就使她突然得到力量，她的病情也迅速好转。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这藤叶并非真正的藤叶，而是一位同样贫穷病弱的老画家用生命画的，老人不希望女画家小小年纪就如此感伤，这才冒着一夜狂风暴雨，硬是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用全部生命画出了这片藤叶，女孩儿活了，而年迈体弱的老人毕竟不堪风狂雨猛，画好后也便急病突发，悄悄地死了……

记得第一次读这个故事，我曾唏嘘久久热泪涟涟，仿佛是在刹那之间悟出了人生的真谛，这就是：只有这种老画家式的极动人的牺牲精神才有资格叫做“庄严”与“神圣”。

尤其让我感动的是，我还读到过一篇意蕴深长的小小说：有家医院为了扩建，打算砍掉院中那棵高大的菩提树，可也就在这时，一个美丽的故事传了开来，说是很久以前有个人病了，就挺无奈地躺在菩提树下叹气，突然一片树叶悄然落在了他的额头，他心里一喜，觉得这一定意味着吉祥，于是精神为之一振，再不悲哀，不久，他的病也就好了。再往后，菩提树的故事也就越传越迷人，人们还虚构出一个更美丽的情节－－菩提树叶落在了谁的头上，谁藏在心底的那个愿望也就会立刻变成现实……就这么传呀传，砍树一说也就遭到了人们的激烈反对，菩提树终于保住了！只不过在菩提树下乘凉的人们始终不知道，这故事的首创者，原来就是这家医院的老院长，而他本人，也正是在菩提树叶落满他的怀抱时悄然逝去的……啊！这太像一个壮丽的暗示了，那是树叶在跟他窃窃私语，说着只有老人才能听得懂的悄悄话。

瞧！这又是一个关于菩提树的极迷人的故事，不是吗？您只要注意就会发现，关于树和树叶的故事其实挺多。而每当我细细地品味这些故事，也就会对一片片绿叶萌生出深深的爱意与敬意，我还渐渐地有了一个习惯，这就是每当拣起地上的落叶，总要格外注意树叶的形状，不信您也留意一下，树叶的脉络什么形？是一行行极醒目的“人”字！

啊！从亘古到如今写在树叶上的那些“人”字，对于人，难道不正是一个极重要的启迪吗？这就是，哪里的人爱树，哪里就有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胜景，哪里就一定垂着叶的绿荫，开着花的艳丽，结着果的甘甜，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美的故事。

作者简介：

张玉庭，《读者》杂志首批签约作家。执教于高校中文系。出版小说、散文、随笔、寓言、童话、刊首语集等计18本，有文入选中国新文学大系、多种语文教材多种年选、双年选和精品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