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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原子弹的原料“中国核工业第一功勋铀矿”:那些不能说的秘密

2020-11-25 01: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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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州苏仙区711矿生活区,在鼎盛的时候,有上万职工和家属。组图/卢睿

许家洞车站,曾经有六趟客运火车停靠,如今,已经不再停了。

黄昏,711矿的老人在俱乐部门前聊天,天南海北的口音。

711矿区的铁路专线,铀矿石曾经就从这里运往远方。

711矿办公楼。

711矿冰厂,是矿区人盛夏最凉爽的回忆。

来自四川的侯守臣夫妇。

易胜清在矿区井口,他在矿山工作30多年,成了711矿的历史记录者。

711矿曾经的子弟学校,孩子们课间休息。

火车不停了。

我们站在郴州许家洞站的铁轨旁,看着一辆辆列车呼啸而过。铁路的工作人员见惯了前来怀旧的人们,“快去拍那块站牌吧,过几年就没有了”。这个京广线上的四等小站,在1958年,突然迎来数趟停靠的列车,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无数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从这里下车,进入711矿。

他们在离车站不远的金银寨挖出铀矿石,装载矿石的列车,蒙着一层厚厚的油布,在深夜里开往衡阳272厂加工,然后再运往更远的远方。来到这里的人们,后来才知道,他们挖掘的铀矿,是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原料,711矿被称作“中国核工业第一功勋铀矿”。神秘与庄严褪去,却还能清晰看到矿区老人们脸上的骄傲。

许家洞小站,曾是711的入口,如今,已成斑驳历史,曾经的辉煌和荣光,深藏在老人的心里。

找到711的老工人易胜清,就算找到了711历史的入口。他是郴州颇有名气的“笔杆子”,在离开矿区十年之后,思念开始发酵。花甲之年,开始做起微信公众号,“易说不易”,易是姓氏,不易,说的是矿区艰难的历史。公众号引发了711人的怀旧浪潮,矿区的故事和历史,开始向易胜清汇集。

矿区有说不尽的故事,宏大的家国情怀、矿工个人的奉献与奋斗,还有矿区的浪漫爱情……易胜清到矿里转上一圈,能搜集好几期的内容,却也时常感到某种紧迫感,“再过几年,那些老人们不在了,711会慢慢被忘记吧?”

易胜清,是个记录者。记录着矿一代的筚路蓝缕,也记录着矿二代的彷徨茫然,还有矿三代的远走高飞。有辉煌、有落寞。有别人的故事,也有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难以拼凑出711的全貌和全部历史,却总能激起矿区人对特殊年代、火热青春的怀念。撰文/本报记者唐兵兵

航测队在金银寨发现异常,丢下一包石灰

虽然火车不再停靠,711矿区依旧算得上交通便利。从郴州市区北行30公里,不到半个小时车程就到达许家洞。隔着郴江,已经能望见矿区年代感强烈的红墙老房屋。许家洞镇与矿区曾由一座铁桥连接,矿区人把它称作“友谊桥”,象征着矿区与许家洞镇的情谊。从建矿开始,矿区属于央企,在行政意义上,不属于地方管辖。“友谊桥”,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两者的关系。

穿过新修的石桥,是厂矿的生活区,现在叫华湘社区。据说今年年底,社区的管理就要移交地方政府。年代久远的建筑,并没有让人产生疏离感,反倒格外亲切。711矿生活区杂乱而热闹,老人们总是一脸慈祥地打量着外来者,在记忆里仔细搜罗着熟悉的面孔,亲切招呼:“回来了?”他们习惯把陌生的外来者当作归来探亲、寻根的厂矿子弟。

在华湘社区管委会见到易胜清。他刚从郴州市区赶来,一双皮鞋,衬衫夹克,一个公文包,文质彬彬。很难找到早年作为钻探工的印记。

易胜清出生的1958年,7个来自中南矿业公司的年轻人,来到许家洞金银寨,正式筹建411矿(1958年更名为湖南二矿,1964年更名为711矿)。易胜清的父亲是第一批矿工,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自己的工作讳莫如深,易胜清只知道父亲在郴州挖矿,每个月寄钱回邵阳新宁老家。这让邻居羡慕不已,这是他作为“工二代”最初的骄傲。

易胜清对于那段历史的了解,更多的来源于资料记载和老人们的讲述。

1955年9月9日,中国核工业的先遣队309队第四分队航测队,在郴县许家洞金银寨发现航测异常,从空中丢下了一包石灰。此时,309队第二分队正在郴州宜章一带山区进行精细地面勘探,25米一个点,100米一条测线。

地面勘探,靠的勘探队员的双脚,仪器是“用一火车皮鸡蛋”从苏联换来的伽玛仪,还有一张日本人绘制的地图,后面还跟着持枪的公安警卫。据说,当年有勘探队员还被当地的公社当作特务抓了起来,毕竟,手持奇怪仪器和日本地图,太像做侦察情报工作了。当年10月,二分队勘探队员陈金陵被派往金银寨一带勘探,那年,他19岁。在蹚过一条齐膝深的河流时,伽玛仪突然“嘎嘎”响起来,他还以为是仪器出了故障,等他们快到山顶时,一条长约200米的硅化带,如透明的天然屏障挡住了去路。他们只能沿着悬崖峭壁往上攀爬,耳机里又传来“嘎嘎”声,陈金陵沿着石壁探测了50多米,“嘎嘎”声响个不停。陈金陵激动地举起伽玛仪,兴奋地告诉同行的警卫:“我们发现大异常了。”

他们在黄昏时下了山,第二天,第二分队全体人员在陈金陵的带领下找到了他们发现的异常区域,用石灰画了一个大圆圈,定点。晚上,队长才告知,他们找到的是做原子弹的原料,那群年轻的勘探队员心里,从此多了一个激动却又不能言说的秘密。

次年2月,中南309队10分队进入金银寨,进行普查勘探。1957年6月,10分队向国家第一次提交了金银寨矿床工业储量报告。10月,中南矿业公司筹建411矿,10月30日,国务院总理周恩来批准411-1工程为国家第二个五年计划期间重点建设项目。

缺乏食物,职工们搞“精神会餐”

85岁的地质工程师张桂芝,是在1958年3月接到调往湖南一个保密单位通知的。

张桂芝是辽宁丹东人,1955年本溪钢铁学校黑色金属开采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江西大吉山钨矿工作。4月初,她就带着行李从江西赶往衡阳中南矿业公司报道。随后,她和姜德林、谢英、苑宝存、熊惠贞、罗淑琴、彭金莲作为筹建411矿的先遣队被派往郴县许家洞金银寨,张桂芝是唯一的未婚女性。多年之后,易胜清给张桂芝取了一个颇为诗意贴切的名字“矿山里的一朵雪莲花”。

先遣队到达时,矿区只有一座篱笆围成的小院,三栋平房和一个厨房。隔壁是湖南省疟疾防治研究所,二层小楼,足见此处的偏僻,“人到郴州打摆子”的古语在这里变得格外真切。后来,疟疾防治研究所成了矿区最初的办公楼。夜里格外幽静,除了京广线上疾驰而过的火车,还有山林间野兽的长啸。偶尔在野外遇见毒蛇,成了广东队员难得的美味。

在矿区基建破土动工的同时,已经有大批工人进入矿区。百姓家的土房、自己搭建的帐篷成了工人最初的住所。没有食堂,挖个小土坑烧火做饭,雨天里,工人们撑着雨伞排队买饭……夏天的夜晚,走到河边、水塘边需要咳嗽或者喊上一声,因为经常会撞见洗澡的人。条件过于艰辛,少数人放弃了难得的工人身份,悄然回了乡。

而任务突然变得急迫起来,上级指示,湖南二矿必须提早投入生产。为了争取时间,在设备未运到之前,电石灯照明、钢钎加铁锤打钻、人工推矿车运渣土、自然通风……几乎是最原始的方式,开始了坑道、矿井修建。张桂芝是早期唯一的女技术员,经常需要下井,井下温度高,工人们赤身裸体。张桂芝下井之前,要敲击通往井内的铁管通风报信,工人们听到信号,匆忙穿好衣服。

在张桂芝多年后的回忆里,那段艰辛的岁月,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浪漫色彩。身体的辛劳很快被忘记,在她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与工人们唱歌、跳舞、排练节目的美好快乐,说起这些几乎让老人热泪盈眶。

黄昏,我们在711矿6处寻访83岁的地质工程师姚文斌,易胜清说他有说不完的故事。邻居指着日落的方向说他散步去了,颇有些“寻隐者不遇”的味道。日落之后,身材高大、戴着帽子的姚文斌拄着拐杖从另外一个方向朝我们走来,远远作揖道歉。每天下午的行走,是这个老地质人多年的生活习惯。“走了6公里,地质人,有一双好腿。”乡音未改,出口依旧是浓重的河南话。

1959年,姚文斌从长沙地质学校毕业,学的是研究铀的专业。毕业以后,他就被分配到这里,先后在地测科、钻探队、野外队工作,他熟悉矿区的每一条坑道。矿区有48条剖面,怎样精准计算施工是个难题,姚文斌创造的“坐标计算法”精确计算出剖面数据,在当时是一种创造。

姚文斌来到矿区,刚好赶上三年困难时期,尽管是重点工程,食物同样难以保证。“冬天里,出了井浑身湿透,回到宿舍,点上一盆火,几个人围坐,就讲好吃的。”他们把这称之为“精神会餐”,姚文斌说得最多的是家乡的馒头,母亲做的面。“不管用,越说越饿。”姚文斌笑着说,尽管如此,“精神会餐”依旧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出井,年轻人就呼朋引伴,“走,回家吃大餐去。”还煞有介事地问:“今天吃什么?”

四川人侯守臣,对于筹备期的饥饿印象并不那么深刻,相比于繁重的坑道掘进和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饥饿显得没那么重要。侯守臣是抗美援朝的老兵,1959年,四川的五百名战士被秘密派往711,身体强壮的侯守臣是掘进组的一把尖刀。“井下少不了他,经常连续工作20多个小时。”侯守臣听力不好,也不善言辞,妻子王淑成迫不及待在一旁补充,她认为丈夫以前给她讲的矿井故事,远比丈夫接受采访时讲得惊险刺激。王淑成是1962年来到矿上的,当时,矿上有人去了四川老家,说是要给她安排工作,她激动地来到这里,却发现是丈夫在井下出了事故,“洞顶掉了一块石头,把他砸到28米的井底去了,昏迷7天7夜”。伤好以后,很快又下了井。

1963年,711矿正式投产,中国第一批铀矿石从许家洞车站秘密运往衡阳。1964年10月16日,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消息传来,矿区一片欢腾。多年之后,那时候的激动,依然是第一代核工业人脸上的表情。

矿区最后的理发师,坚守57年的理发店

易胜清多年前写过一篇几万字的小说,没有发表,原型来自于家乡的一个女孩,也有自己的折射。“女孩的亲戚让我给他介绍一个矿里的对象,我把她介绍给我一个同事,把女孩带到矿里见了面。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可能彼此没有对眼吧。”易胜清的小说里,我不知道是否有一个圆满结局,女孩是否成功成为一个脱离农村的家属工。不过,据易胜清描述,小说的开头,是农村女孩乘坐火车,满心是成为城市人的欣喜,还有火车上到处找厕所的窘境,这也是他成为工人后的心境。

我没能看到易胜清写的小说,可以想见的是,这篇小说在711有普遍的意义,大约会引起大多数矿区妇女的共鸣。她们或者因为爱情,或者只因为一张城市的入场券,与矿工结婚,来到这偏远而又繁华的小镇,共享荣光与骄傲,也品味繁华褪去后的失落。

马路旁的一排排低矮的民房是家属住宅区,墙上写着鲜红的“拆”字,是社区棚改的重点。外来的怀旧者一厢情愿地反对拆迁,认为那是历史,收容着工人们无数个温馨的夜晚,也收藏着妇人孩子无数个担惊受怕的时光。身居其中的人,却早已想逃离,对于他们来说,拆迁的条件是他们唯一担忧的问题。

第一代家属工已经老去,她们不用再为丈夫担惊受怕,有了悠闲时光。黄昏时她们聚集在俱乐部,天南海北的口音,竟然聊得十分愉快。她们聊矿区的往事,也感慨生活的不易。

77岁的邓玉珍很少参加这种聚会,她很忙。忙于理发店的生意,也忙于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邓玉珍是广西柳州人,丈夫和她邻村,大她7岁。“村里人介绍,看他人还老实,就答应了,那时候不知道他在矿区工作,只知道他在医院。”丈夫到哪里,她到哪里,是邓玉珍结婚前跟丈夫的“约法三章”。1960年,邓玉珍跟随丈夫来到711,成为一个“城市人”,她被分配在居委会工作,丈夫是矿医院的药剂师。

“711是个秘密单位,我回柳州,单位开了证明,写的是711,售票员说只有代号,没有单位,没有地址,不卖票给我。”找了几个穿军装的工作人员,也一脸茫然。身材瘦小的邓玉珍机智胆子也大,对工作人员说:“耽误了国防的大事,你们负责得起吗?”工作人员悻悻然将票卖给了她。

1962年,为了方便照顾孩子,邓玉珍进了矿上的理发店,“还有个原因是我的爷爷、父亲都是理发的”。或许因为家传,她很快上了手,成了班长,带着三个徒弟,“那时候理发一个月工资18块钱,理发师最多时候有10多个人,大多是女同志”。现在理发店被拆得只剩下10平米的一个小铺面,当年的理发师不知去了哪里,邓玉珍在这里坚守了57年。

“1999年的时候说要拆掉,我坚决不肯,保留下来了。现在要拆迁,怕是保不住了,如果给我提供一个场地继续做,没有场地就算了吧。”邓玉珍闲不住,也舍不得这门手艺,老顾客们同样舍不得这位老师傅。尽管街上已经有几家新式理发店,但是邓玉珍依旧有竞争力,“我不涨价,就是一碗粉的价格,以前四毛五毛,现在五块”。写满历史的椅子、斑驳的铺面,对于矿区的老人来说,那是属于矿区的时光。

矿二代和矿三代:当“家里”没了矿

冰厂的冰棍三五分钱一个,一张盛夏的高温票可以兑换4支白糖冰棍,露天电影院隔三差五地放映电影,俱乐部舞厅有交际舞,也有时髦的霹雳舞,学校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有医院、澡堂,食堂4毛钱可以吃上两块大肥肉……这些构成了厂矿子弟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但是,当他们成长起来之后,不可避免经历改革的阵痛,或去或留,成了矿二代必须面对的问题。

矿二代的光荣和失落

易胜清不是矿区土生土长的矿二代,他从小生活在新宁农村。1976年,高中毕业的易胜清,已经在生产队挣工分。一天,他在生产队果园劳作,妹妹老远就喊:“哥哥,爸爸的单位来人了。”他赶回家,才知道矿上来招工了。在县医院体检之后,第二天,他就带着行李跟随着矿上的人上了开往郴州的火车,他的心情大概像他小说里描写的一样,满是成为工人和城市人的激动。

他被分配到钻探队,住在靠近铁路的单身宿舍,“开始的时候睡不着,后来要听着火车声才睡得香”。钻探队三班倒,每天八个小时,在山上钻探,考察矿区的水文和地质情况。大部分的钻探队员在休息时打牌、看电影、跳舞,易胜清的爱好是看书,“同事们都说,一个工人看书有什么用呢”。那时的易胜清,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逃离钻探这个职业,以为自己会像父亲一样,与铀矿打一辈子交道。

人心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躁动起来的。1980年开始,矿区停止招工(可以顶职),矿工子弟们只能自谋出路,在外打工。随着711矿矿石储量减少,开采向深部延伸,水大温高,设备老化,成本增加,工人富余。尽管711矿施行“保军转民”,开办钎具场和建材厂等,依旧难以安置富余职工,身边的同事或调离,或下海经商,或下岗,或索性回到乡下。

1988年,矿里要招一名会计,易胜清参加考试,数学不好,落选在意料之中。不过意外收获是,领导表扬了他的语文作文,激发了他深藏多年的写作兴趣,他开始对外投稿。先后在《中国核工业报》上发表了10多篇文章,一篇写两个工人在矿区养羊致富的消息发表在《人民日报》上,随后他被调入钻探队队部,然后,又被调入工会。矿区成立宣传部,顺理成章地进入宣传部,对于易胜清来说,算是实现了自己的写作梦想。

1994年,711矿停产。2004年,711矿宣布破产。此时,矿区“保军转民”的企业华湘化工似乎让矿区人看到希望,711生活区也改称“华湘社区”。这一年,按照公司政策,易胜清内退,“不过还是上了几年班,2009年才真正退休的”。退休后,易胜清甚至捡拾起年轻时的创业梦想,跟别人合伙开过一家文化公司,却很快因为经营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现在偶尔有人找他写东西,他却从来不谈价钱,“有点不好意思”。矿区几十年,他与市场有些格格不入。

“矿二代”黄阳平被同事们归为脑子活的那一类人,说起风起云涌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同事们感叹黄阳平如果在当年走出去,应该大有一番作为,黄阳平不置可否。

1984年,永州新田的黄阳平顶了父亲的职,进入已经在走下坡路的711,做消防员。成为工人的骄傲很快就被市场冲淡,“上世纪90年代初期,我们的工资只有100块,附近打零工的都可以搞个两三百”。1991年,他去过一趟海南,他发现海南酒店的保安都有600块钱一个月,他动摇过,但是在略显寒酸的铁饭碗和市场之间,他选择了更稳定的铁饭碗。

黄阳平过两年退休,孩子明年大学毕业,前几年在郴州市区买了一套安置房,他觉得很满足。

矿三代早已离开矿区,星散全国各地

我们在邓玉珍的理发店,遇到的摄影爱好者游庆泳,是个土生土长的厂矿子弟。

作为一个摄影者,他对矿区最为深刻的画面是矿井挖矿的工人,“赤身裸体,前面两个人打风钻,后面一个人用水管淋浇,地层里是50多度的温泉,不浇冷水,人受不了”。怀旧和生活是两码事,游庆泳痴迷的井下工人工作画面,是他曾经极度想要逃离的生活。1980年,他顶职进入矿区,第一份工作就是打风钻,“在矿井里,没有灯光的时候,能够看到铀发出的微光”。在脱离矿井多年之后,他习惯用艺术的眼光来审视过往的生活。“实在太辛苦了。”在矿井待了两年之后,他决意离开,离开矿井,也离开矿区。他找了个在医院上班的朋友开了张病假条,请了假,开始专心学习。1984年,他考上大学。毕业后,游庆泳成了一名中学老师,他现在最大愿望是尽早退休,能够扛着相机行走天涯。

他的母亲依旧住在矿区的老屋里,他想把母亲接到城里,“她不愿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游庆泳几乎每周都回来这里,拍些照片。这几年,矿区的变化尤其快,每次回来,都有建筑物被拆掉,旁边高楼拔地而起,无论他如何用相机努力记录,也留不住童年时的711。

上海人吴丽娟,有着上海人特有的经商头脑。1974年,吴丽娟招工进入矿区食堂。在“军改民”的那段时间里,矿里的女人们也开始寻找出路,从广州进毛线,加工成毛衣,再卖到广州。厂里打毛衣的人多,吴丽娟做起了上游生意——卖毛线,往来于广州与郴州之间。那时,厂里对这种自主谋生格外宽容,她可以打卡之后忙自己的生意。当初给吴丽娟当帮手的好友英子下了岗,比吴丽娟更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据说后来发了财,生意做到了郴州和耒阳。

出生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矿三代们,早已离开矿区,星散全国各地,但是总会在节假日里归来,这座苍老的厂矿瞬间便会热闹起来,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保留的矿井口,距离生活区有五六公里的路程,易胜清上一次来几乎迷了路。在矿井退役治理后,矿井外的井架和其他建筑都被拆除,周边被填埋种上草木,草木很快淹没了遗迹,也淹没了那段辉煌而隐秘的历史。矿井口用的是两道不锈钢大门,用锁锁着。巨大的铁质管道从井里延伸出来,“别碰,很烫的”,易胜清提醒。生活区如今的自来水来自矿井里的温泉,我们惊叹于他们“天天泡温泉”的幸福生活,当地的居民却在为夏天水太烫烦恼不已。滚烫的温泉,提醒着人们,这片土地曾经有过那样的一段岁月。

2015年,华湘化工厂宣布破产,年底华湘社区的管理权将移交地方政府,这就意味着,60多年的厂矿体制画上句号,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真正融入这片土地。新的生活开始了。

撰文/潇湘晨记者唐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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