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跌宕起伏的人生 该怎样写作?
文|大翎
我曾经写过一篇《百年孤独》的书评,评论区有不少读者留言:
“这书简直无法理解!”
“人名太复杂了,看不下去!”
“读得我没力气了。”
“读得我满心绝望。”
……
我只能说,喜欢这本书的人会不忍释卷,不喜欢的人则读得“生无可恋”。
我属于前者,打从看到描写“神奇的冰块”那部分,我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马尔克斯。
“冰块”在书中是这么一个存在:
“但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没有理睬,他正为这无可置疑的奇迹而迷醉,那一刻忘却了自己荒唐事业的挫败,忘却了梅尔吉亚德斯的尸体已成为乌贼的美餐。他又付了五个里亚尔,把手放在冰块上,仿佛凭圣书作证般庄严宣告: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
在马尔克斯所构造的“马孔多”世界里,人们竟认为“冰块”是一个神圣而伟大的发明。
天啊,他是怎么想到的?
我忍不住跟一位在写作上小有成就的朋友进行了一番讨论:“你说,马尔克斯的脑袋里装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为啥我的想象力连他脚趾头都比不上?”
朋友非常不给面子地给了我三个反问句:
“马尔克斯在哥伦比亚摸爬打滚的时候,你在干嘛?”
“马尔克斯任《观察家报》驻欧洲记者的时候,你在干嘛?”
“马尔克斯读了100本书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感到又憋屈又不得不承认朋友的话,他无意奚落我,但言外之意却很明显,用严歌苓的话来说就是:“所有的经历都会变成写作的一种营养。”
朋友接着“教育”我:
“在马尔克斯小的时候,他的外祖母会说很多关于鬼魂、幽灵、妖魔的神话,而且无论讲什么故事,都是一副“天塌下来仍面不改色”的语气,这启发了他日后写出那种‘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断句式对白。”
“他的外祖父是一个参加过内战,被人视为英雄的上校,一辈子都在等政府的抚恤金,这就是《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的原型。外祖父曾带小马尔克斯去‘联合水果公司’看冰,也曾对‘香蕉公司屠杀事件’沉默不语,这些故事都会出现在《百年孤独》、《枯枝败叶》等作品里。”
“在他24岁的时候,他的一个朋友在全镇人面前惨遭杀害,这就有了后来的《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
“马尔克斯一直在谈自己的故事,他笔下的马孔多其实就是他所生活的世界。”
朋友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俄国作家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一句话:“艺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
然后,我又忍不住发问:“如果没有马尔克斯那种丰富的人生经历,那是不是就没法写出像样的文章了?”
朋友笑了笑,给我说了另一个故事:“你知道严歌苓吧。”
“不可否认,严歌苓的人生经历也是罕见的,她当过文艺兵,做过战地记者,去过外国游学,甚至连爱情经历也是特别的,她尝试过被背叛,经历过离婚,嫁给了美国外交官。的确,这些经历足够成为她写作的养分。”
“但我想说的是,她为了写《老师好美》跑过5所中学,跟学生一起听课;为了写《第九个寡妇》,她数度下乡河南农村体验生活;为了写《小姨多鹤》,她去了三趟日本做实地调查;为了写《陆犯焉识》,她花了长时间查资料研究祖父的手稿和人生遭遇。”
“很多作品,严歌苓都做了大量调查,包括查阅文献。中国作家格非曾说:在这个生活经验日渐趋同的社会里,严歌苓这种体验式的写作方式非常超前且值得学习。”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没有经历,就去创造经历。
听到这儿,我已经开启了捣蒜似的点头模式:“如果实在难以创造经历,那咋办?”
朋友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去读书!”
“你读马尔克斯,意外地发现原来冰块也能神圣起来;你读钱钟书,第一次知道雨水落到河面,原来可以像长痘痘一样;你读茨威格,没想到战栗原来可以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身上;你读王小波,无意中感受到走在天空倒挂着是什么滋味儿……”
“每一本书都是一个世界。每读一本书,你的人生又丰富了一些。”
“如果没有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也没有创造经历的条件,那么写作的本质是什么?就是你读过所有书的综合沉淀。”
朋友说这话时坚定的眼神让我想起《百年孤独》的第一句:“许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的时候,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一定会想起父亲带他去看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很多人都在模仿这句话,就连莫言《檀香刑》的开头也有类似的一句:“那天早晨,俺公爹做梦也想不到再过七天,他就是要死在俺的手里,死得胜过一条忠于职守的老狗。”
即使我是一个写作小白,看到这句包含了将来时、现在时、过去时的完美句型,也会忍不住想要来一句:“许多年以后,面对此刻自己写的这篇文章,我一定会想起双手抱膝,苦思冥想,不知道该如何下笔的那个遥远的深夜。”
因此,我是打心底喜欢朋友的说法。
我也非常喜欢阅读,什么时候读完100本,500本,1000本书了,我不敢说能拥有像马尔克斯一样的神奇脑袋,但起码能够理解他脑袋里的神奇世界了。
愿同样是热爱写作的你,能够创造出更多更丰富的人生经历,不管是被动接受的,还是主动体验的,或者是在阅读中感受的。
阅读和写作一定会让你沉淀出属于你自己的美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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