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开学季
当父亲和母亲拉着满满一架子车刚收 割的芝麻回到家的时候,两个姐姐、妹妹和 我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久,午饭早已经吃过,碗筷整齐摆放在灶台上,灶台上的锅里有 留给他们的剩饭,只剩下微微的一丝余热。
大梁单车
九月上旬的北方,秋老虎的余威还没消散,天气依然闷热像被关在蒸笼里,父亲的背心搭在脖子上,黝黑的脊背上被架子车 的绳子磨成红红的一片;母亲的衣服早已经 完全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更为瘦小孱弱,前额的头发混杂着汗水粘在额头,经 过汗水洗礼过的脸上已看不出是红还是黑。他们到家后并没有着急去吃饭,而是把芝麻杆一捆一捆的吊上房顶去晒,不然那些 熟透了的芝麻荚会在烈日的炙烤下噼里啪 啦的爆裂开来,芝麻籽洒落一地。
家里面的兰草
“爹。 ”大姐终于开口。 “我们下午要交学费……”大姐的下半句声音弱弱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父亲拉直绳子,把一捆芝麻吊到屋顶 后, 站直了身子。 “跟老师说说吧, 再缓几 天。”两个姐姐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向学校 去了,她俩大我和妹妹几岁,始终要早懂事 一些。 我和妹妹没有走,倔强着最后一丝坚持。“爹,我们下午要交学费。”我说。“先缓几天,家里没钱。 ”父亲说话间烦 躁起来。“可老师说下午不交就要退学。 ” 我说 话突然间硬气起来,希望可以拿这个理由说 服父亲,拿到学费。
那个时候的胡同
但是我错了,父亲突然暴跳起来,几步从屋顶冲了下来,抄起一根竹竿,气急败坏 地抽打在我和妹妹身上,我们身上迅速泛起 几道血痕。 小妹突然大哭起来:“我要上学! 我要 上学!”母亲跑过来拉住了父亲, 扭头对我们 道:“你们先去学校吧, 学费我们再想办 法。”我擦了擦眼泪,往学校去了,小妹依旧 不依不饶,父亲又狠狠地打了她几下,我走 出去了很远,还是能听见妹妹的哭喊声。
家里面晒玉米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了,老师 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血痕,没有说什么,示意 我回到座位上,而这也是我入学以来的第一 次迟到。 下课的时候,我看见妹妹站在在教室门 口探着头向里张望,我赶忙走了出去,看到 我出来,妹妹高兴地说:“哥! 哥! 妈给我了 个小野瓜。”她伸出小手,一个金黄色的小瓜 躺在她的掌心,而她开心的笑脸上,还挂着 不曾风干的泪水。 虽然那时我还不太懂事, 但我的心还是 突然疼了一下——多么傻的妹妹啊,一个小小的小野瓜便轻松把你哄住,让你忘了学费,忘记了刚刚挨过的打,也忘了上学的事情。
乡村田埂上的迎春花
以后的许多年里,每当我想起这个场 景,心总会隐隐作疼。 而那一年,妹妹也终于没能上学。大姐初三毕业那年,没能考上重点高 中,而当时的家庭条件也不允许我们四个姊 妹同时读书,于是父母决定让大姐出去打工 贴补家用,大姐知道后爽快地答应了,她假 装无所谓的说不想再读书了,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尽管她写得一手好字,作文不错,英语不错,还喜欢唱歌,还说过以后要去北京上大学。
她是那么虚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