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好语文小妙招：把写作的“老底儿”读出来

把写作的“老底儿”读出来

毕飞宇老师的小说课，首先在课堂上讲给南京大学和浙江大学的大学生听，那是2014年到2016年的两年多时间。后来结集出版2017年的2月，书中还附了一篇2008年毕老师写的《货真价实的古典主义——读哈代< 德伯家的苔丝 >》一文，此文风格与书中的其他作品一脉相承。

一、在此书的121页，毕飞宇写了一个这样的完整段：

“这个地方（服务员端着饭碟问杀手“哪一份是你的”）正是海明威高级的地方，年轻人可以学的也就是这些地方。神秘教学习写作？说到底，就是学习阅读。你读明白了，你自然就写出来了。阅读的能力越强，写作的能力就越强。所以我说阅读是需要才华的，阅读的才华就是写作的才华。人家的小说好在哪里你都看不出来，你自己反而能把小说写好，这个是说不通的。阅读为什么重要？它可以帮助你建立起“好小说”的标准，尤其在你还年轻的时候。从这个意义上说，好作家不是大学教授培养起来的，是由好的中学语文老师培养起来的。我可以武断地说，每一个好作家的背后最起码有一个杰出的中学语文老师。好老师可以呈现这种好，好学生可以领悟这种好。”

毕老师在这段话中透露了读出写作来的才算是好的阅读，这里有中学语文老师，我想小学语文老师也可以，都可以也应该在指导学生读写方面有所作为。

二、在此书的124页和125页，毕飞宇还写了有关作家神秘直觉的这样几个句子：

“我们常说，不会写小说的人他的作品很“散”，而会写小说的呢，写得会各位“紧凑”。海明威在这些地方一点也没有让作品“散”掉，彼此都镶嵌得极为结实。

… …

但这个“紧凑”绝对不是你坐在那里苦思冥想的结果，不是。它需要一个作家惊人的直觉。直觉是小说家最为重要的才华之一，也是一个作家最为神奇的才华之一。老实说，直觉也许真的就是天生的，它很难培养。但是，如果你有一个良好的阅读习惯，能够读到普通读者读不到的东西，你的直觉会得到历练，慢慢地变得敏锐。

… …

直觉也有扑空的时候，但是，一旦对了，它的精准度远远超过逻辑。

… …

直觉和智商有关，但它不是智商。

… …

莫言说，他写小说是“不动脑子”的，许多人骂他”

看来，莫言这是在说写作的直觉，而宝贵的直觉，通过好的读书也有助益，至少语感方面会大大长进。

三、现在，就看看毕老师是这样读出海明威的写作老底儿的：

1. 海明威是力量型写手

作家的笔力不仅与他的心力有关，更与他的体力有关。作家的心力由他的个人性格、文字能力和笔尖磨砺来决定；而作家的体力，也就是他有没有力气，将决定他文字的风格。如史铁生，心力强体力不济，他的文字是深邃绵柔的；李娟的文字是馨香绵柔的；儿童的文字是天真绵柔的；而莫言、毕飞宇和海明威都壮汉，他们的文字都是强壮的，尤其是有战场士兵经历的铁汉海明威，他的文字简直是强悍的，在《杀手》这个作品中，直接表达出了字字绝杀的力度。实在是厉害，具体是怎么回事呢？推荐大家自己去读《毕飞宇小说课》这本书。我下面一条也会给予说明。

2. 海明威用对话给杀手打埋伏

在《杀手》里头，写得最好的那个部分在哪里？我现在就读给你们听。提醒大家一下，在小说的开头，服务员乔治不是上来点单的么？现在，饭做好了，服务员乔治端着三明治走了出来。

“哪一份是你的？”他（乔治）问阿尔道。

“你记不得了？”

“火腿加鸡蛋。”

“真是个机灵鬼。”马克斯说。他欠身拿过那盘火腿鸡蛋三明治。吃饭时，两个人都戴着手套。乔治在看他们吃饭。

“你在看什么？”马克斯看着乔治说。

“没看什么。”

“还他妈的没看什么。你明明在看我。”

“马克斯，这小子也许是想开个玩笑。”阿尔说。

乔治笑了起来。

这一段写得实在是好，刀光剑影，电闪雷鸣。海明威的氛围描写太神奇了。

第一，生活常识告诉我们，一个做服务员的，他在客人点菜的时候一定会做笔录。即使没记，仅仅两个客人的饭菜也容易记住。这说明自从两个杀手走进亨利快餐店，表面镇定的服务员乔治一直处在紧张之中，紧张导致他忘了做笔录，忘了两个客人的点单。而这正好是震慑人的《杀手》需要的氛围。

第二，这段话隐含着两个杀手谁是一号，谁是跟班的二号，这更是相当的深度阅读才能发现的。冷酷的杀手在一进门的上个段是点了餐的，海明威写了，一个杀手不能容忍服务员记不得菜单，但他要反问、要揶揄、要反唇相讥、要猫抓老鼠，这是杀手阿尔，那你说阿尔是一号还是二号？另一个杀手马克斯从服务员手中错拿了自己点的饭，这种似乎无意间出错，作者海明威会把把安排为一号杀手还是二号呢？

所以，看似啰嗦的一段话，冰山在水底涌动，文字中刀光剑影，杀手的语言魅力就这样藏得很深，作家的本领就这样暗暗隐藏。

这就是作家的“老底儿”，这就是著名作家海明威的“老底儿”，毕飞宇读出来了，我们也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