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凉山脱贫的关键原来是这个
问答
Q&A
神州
2019.10.25
昔日山里娃跋涉摸黑上学，
今日不输起跑线
满山花儿在等待，
旅游脱贫，客从何处来？
村民下山安居，如何避免再次上山？
移风易俗，如何善用巧劲，力道适度？
《问答神州》“脱贫攻坚”特别系列
《莉行“三区三州”》
问答四川凉山州委书记林书成
“招黑”凉山 特色扶贫
凉山彝族自治州，位于四川省西南部，是全中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通常人们对那里的印象是：传统的火把节、选美金索玛，还有那首 “满山花儿在等待，明年今日早早来”的《留客歌》。然而民族特色浓郁淳朴的背后，凉山也是全国脱贫攻坚主战场之一，影响四川乃至中国夺取脱贫攻坚全面胜利的控制性因素。
采访前，凉山州委书记林书成和我坦言：其实自己对媒体一直心有余悸。从《最悲伤作文》到《格斗孤儿》事件，再到网络大量转发的数亿元修建钢梯、凉山儿童十年没吃过肉等传言，某种程度上，外界纷扰声音也一直困扰着凉山。
吴小莉：凉山州好像有一种“招黑”体质，在网络上总是有一些“黑”凉山州的文章，还有一些误会。
林书成：这个问题，在我来了以后，措手不及。最早就是遇到舆情“最悲伤作文”。我刚到凉山不久，那个时候发酵得很厉害。起先看到的时候我感觉这就是一个家庭的父母去世了，留下三个孤儿，大家关注的是如何帮助他们。
凉山那个时候确实是贫困问题比较突出的。但是舆论的导向往往把这个问题引向了另一个极端，不是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而是有一种消费贫困的倾向。比如把凉山的一些贫困问题，特别是儿童的问题放大，包括后来的“格斗孤儿”这些，都是在孩子身上做文章。
还包括有人去彝区拍直播，这边发钱给那些孩子、老人，让他们摆拍一些视频，拍完之后就把钱收回了，这种情况也出现过。
吴小莉：是真实出现的？
林书成：是。后来我们立案，有些还追究了刑事责任。你刚才问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我觉得就是两个方面：一个方面确实贫困；第二方面消费贫困。
网络上有关凉山的报道
“悬崖村”网红拉博爬“悬崖村”钢梯
“悬崖村”钢梯建成后成为当地旅游热门地点
吴小莉：您说很多地方的贫困都有贫困的原因，但是在凉山，在彝族自治的地方，它有一些特别特殊的原因。很多时候彝区人民认知不到，或者是习惯上不一样，导致扶贫遇到困难。所以需要深层次地去理解这里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一个需要特色扶贫的地方。
林书成：凉山的贫困不是资源制约的，它主要的原因是与世隔绝。所以我们讲这是有它的独特性。我来以后也是在不断地探究这个问题，把致贫原因找准了，才能有针对性地去开药方、去采取措施。
总体来看，我感觉彝族先民几千年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它是一个奴隶制社会的形态。它的生活生产方式从过去游牧转向游耕。在一个地方刀耕火种，找一块地种几年，地力下降了他就又搬家了。他们选择的地方都是高山山顶上。他们有一种防御心理，缺乏家园意识。另外，他们缺乏财富意识：因为频繁的迁徙搬家，他们没有家具，他的财富主要就是女儿身上那一套银饰；再有，他缺乏商品意识：因为封闭，农产品变不成钱，他就种多少吃多少，吃多少种多少，所以导致这种原始的贫困。虽然改革开放40年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这个地方连片的贫困并没有解决。
普通话：凉山脱贫的关键
林书成到任凉州不久，便发现彝区贫困很大程度和教育缺失有关。于是有了他那句标志性话：凉山砸锅卖铁也要办教育。2015年，林书成提出试点“一村一幼”，300个试点幼儿园建了起来。
吴小莉：我非常理解3岁到6岁的幼儿时期是人在语言发展，还有认知、情感发展非常重要的连接时期，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发展机会，他会滞后的。上了小学跟不上，就不爱学习了。我们昨天去看“一村一幼”的孩子们，当他们唱着“我是中国娃，爱说普通话”的时候，是很感人的。
林书成：昨天咱们去的昭觉，98.4%的人口是彝族人，所以他们的通用语言数千年来都是彝话。我们现在的教学情况是，一年级用普通话教学，孩子听不懂，三年级能听懂的时候课程落下了。学习跟不上，厌学辍学现象很严重。针对这个问题，我们就从根本上找原因。这些孩子因为不会说普通话，导致后来学习跟不上，输在起跑线了。所以我们刚开始办这个幼儿园的时候，就出于这么一个考虑。
戳视频，听孩子们唱歌
林书成：但是能不能行呢？我说我们搞300个来试点，因为各种情况不一样。当时想得简单，找个人看着孩子就完了，然后教他学普通话。我们当时找本村初中以上文化水平、能说汉语的人来。但是办起来之后就引来非议，说教师没有资质，幼儿园没有资质。我当时不懂，不了解城里办幼儿园有这么复杂。还有一些教师和管理人员的比例，还有面积等等这些。
吴小莉：还有营养午餐，还有卫生标准。
林书成：很复杂的。但我们当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做起来了。做起来以后，感觉这件事老百姓是欢迎的。
在推行的第二年，凉山“一村一幼”幼儿园从300个猛增到2000多个，更多的孩子有了入读幼儿园的机会。
培养“财富意识”是难题
凉山州昭觉县的涪昭现代农业产业园，是四川绵阳涪城区对口帮扶昭觉县的重点项目之一。
吴小莉：您提到彝区过去没有财富意识，自给自足。比如说我们有几百年的核桃在这里，但是并没有把它商品化，可能商品化一棵核桃树就养活了老太太一家人。现在还有很多“商品”在这片富饶的土地都能种得出来。我们很好奇，现在有电子商务，山路可能已经不再遥远了，我们电子商务的意识和渠道是否已经跟得上？
林书成：电商现在有一个把农产品变成商品的问题，这是我们的短板。核桃是农产品，它不是商品，什么叫商品呢？要把它分选、分级分类，还要包装才能变成商品。我们现在难题在这儿。还要注册品牌，还要有商标。变成商品的这个过程比较艰难，但现在我们在坚决推进。还有一个问题是，现在看来路是通到村了，但是农户到村、到电子商务服务中心还有一段距离，这些还有些制约。
吴小莉：我们查了一下，网上的产品，品质不同，价格有不同。所以要怎么确保我们寄卖的产品和当地卖的产品，它的价格和它的质量都是有保障的？
林书成：这是一个很难的事。因为农产品的特点是一家一户生产，要把它变成商品这个过程很难，质量会千差万别。所以现在我们更主张搞大户，扶持一些龙头企业来做。它们带着技术，带着市场，利用我们这个地方特有的资源，在这个地方种植养殖搞加工。然后我们的农户参与进去，按他的标准组织生产，这样可能才是一个出路。为什么刚才说电商发展不好呢？恐怕也是这个问题。质量品质保证不了，把这个牌子砸了，危害的就不是一家，而是一个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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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25日首播的：
凤凰卫视《问答神州》
《问答神州》“脱贫攻坚”特别系列
《莉行“三区三州”》
问答四川凉山州委书记林书成
编导：苏珍妮
编辑：徐昌睿、李嘉琪、撕纸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