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随笔:小麦到底在什么季节黄?
课堂上讲到白居易诗中的“小麦覆陇黄”,忽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我们南方,小麦是什么季节收割”?一所农村中学,班上七八十个人基本都生活在乡村,本以为这话问得很多余,哪知,我话音刚落,教室里却争论得热火朝天:有说春天的,有说夏天的,绝大多数都说是秋天!
要是别的什么问题争论得如此激烈,我作为一个老师,一定会暗自高兴,然而,这问题,几十个生活在农村的中学生却还争个不休。我只觉心里一下被冰雪覆盖,一股悲哀从头顶直透脚心。下来和办公室同事谈起这事,生物老师也说,全班居然没一个人能确定洋葱是长在树上还是土里。
以前我们笑话过上海城里的孩子把油桐和苹果区分不开,看到一地的麦苗还在惊叹那韭菜长得好茂盛。可人家那是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呀,有的确实很难去郊区看过几次,而今天,我们乡下的孩子居然连这也不知道!
悲哀!
这帮孩子的悲哀!
中国教育的悲哀!
如果单就只是不知道小麦什么时候收割,白面馒头可照常吃的;如果单就只是几个人不知道这些,绝大部分人将来还是照常生活的。然而,他们不只是少数人不知道,更不只是不知道洋葱长在哪里啊!作为家长或者老师,看看今天这些孩子们的作文,你就会痛切地感受到他们与大自然的隔膜,生活经验的缺失,更别奢谈什么真切的感悟和意志的磨练了。所以,我的感叹绝不是哗众取宠了。
我们在培养怎样的下一代?
我们的教育早就暴露出问题了。
家庭里,独生子女或者留守孩子的身份,让他们备受娇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只恨自己给予他们的太少,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忍心要孩子们去吃半点儿苦?于是,小皇帝们在家里不是看电视就是玩手机。对,手机,在外的父母还必须给买个智能机,打游戏聊天,电池不用完,头不得从手机上抬起来;在“好的”学校或班级里,学习分数好些的学生呢,整天又是扎进作业题海里,他们从小就要为家庭的希望为自己前程奔命!即使回到乡下的家里,还是整天窝在屋子里,不去交往,不去割麦,怎能理解盘中之餐“粒粒皆辛苦”?怎能“五月”里农人会“倍忙”?
其实大家也知道一些教育故事。 中日孩子一起参加暑假夏令营,日本父母是给了孩子必须品就什么都不管了,而中国的父母们呢,生怕孩子们离开自己会受苦,过程中不停地电话询问着老师,有的家长甚至还一定要同行。
在南美洲有一种鹰。当小鹰被孵育到能飞翔的时候,其父母会把他们带到高高的悬崖顶上,折断其翅膀再把它推下悬崖,逼迫小鹰坚强的飞翔,虽然有的会被摔死,但终于得这个种族成了无可匹敌的飞行之王。动物界的弱肉强食是残酷的,老鹰训练小鹰的爱看起来也是残忍的了。
但是,我们的家庭教育缺少这种“残忍”的爱,学校教育根本不能或不敢这样做。
日本东京一所小学特意为孩子们设了一门课:要孩子用洗衣板搓洗衣服。我们的学校教育呢?不是狠抓学生分数就是对训练谈虎色变。
目前的考试模式下,学生考分才是唯一的硬标准。课本上的掌握的多掌握得好才能得高分。一所学校考重点中学或者清华北大人数多,整个社会包括家长就会竖大拇指,学校也才能越办越红火。于是也就有了课间操集合等人那几分钟都要人手一本书朗读,也就有了国庆七天就发八十张试卷作业这种怪现状!怪么?你去网上点击看看,这可是全国都很有名的两所重点中学啊。如此教育方式,真还使用了残忍的“爱”呀。
脱离生活,隔绝自然,我们的清华北大原来招收的高分学子是这样的人才啊!能有多大创新性和独立性格?如此下去中国人就不再叹息缺乏大家?
淡化清华北大,漠视重点中学,这类学校,他们是否就注重孩子们的实践能力培养了?不。绩效工资的吃大锅饭,压倒一切的安全责任,不能体罚的厚重帽子,媒体舆论的宣传导向,上访闹事者引来的上级施压,这些都把学校教乖了,在惹火烧身与误人子弟之间选择,教训,让学校深切体会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无奈;也使这些学生既没有学到什么课本知识,又全成了没戴镣铐的笼养鸡。
如果想自出心裁的给学生布置点儿回家去完成的实践训练,相信把媒体和身边新闻了解得多的老师一定会没有安稳觉睡的。学生在家不出事不说,要是出了事的话,那就等着吃苦果子吧。
算了,孩子们,还是坐在教室里,用笔记吧:
在南方,收割小麦的时间是夏季!
作者:刘多勇 四川达州市达川区一中学语文教师。
位卑未敢忘忧民。空闲时间爱写点杂文时评,偶有诗文见诸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