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写作与潮湿土壤的关系
很少有人看出来我文字练习的一点用意。我受着太多经典的浸泡,受着生活永恒得令自己都妒忌的恩典,那种来自上天的祝福是如此均匀而免费的自由支取。我常常告诉自己,你得活出来某种荣耀,成为某种见证。这让我远离某栋建筑物,却愿意在森林里聆听传过来的绵绵钟声,让我将经典的文学的喂养,变成自己的理想和生活方式。并且,藉由这样的生活方式,来探索我们应该注意的地方和生命的品质。
我糅合了湘西那个乡下人的感情,又秉承了瓦尔登湖畔那个总是和夕阳一样迟归的思想者的德性。那么,还有什么?还有我父母亲从小就给我讲述的一棵松树的意义,一株辣椒树上青虫的生命,一条小毒蛇潜伏在冬季被大雪覆盖的莲花白下面的线条般的静脉痕迹……
我们距离生活和自己都太遥远,因而市面上流行着虚假的奢华,刻意的卖弄,故作高深的思考,以及独守围城的忧郁,还有矜持的圈子。我从来不看市面上的文字,我只读经典,固执而冥顽。我喜欢森林,踏实的土地,雨中的花,寒冷的风,以及一堆柴火,喜欢纸质的书以及一支笔。会把路上的红色叶子,放进书里,或者撕下来一张便纸,写上几句话……
我们这个时代,忽略经典的同时在忽略生活的实质,我们和自然关系的远近决定了我们和自身生命关系亲切的程度。要一个人反复凝神同一朵花在不同的时候,比如黄昏和黎明,或者子夜的情形,实在困难无比。
人们喜欢到很远的地方去猎奇,却不懂得一个深山老猎人静谧和熟悉的守候所带来的奇迹,人们喜欢建立物质和金钱的紧密度,却极少关注生命唯一的所在之处——灵魂。
脚步比任何时候都匆忙的路人,总让人怀疑他们到底在赶什么,通过拉皮或者玻尿酸修复的脸面最后却输给了心灵的浅薄。插科打诨的精英自以为高明而骄傲,散发着愤怒的无产者和他们自己的财富没有丝毫关系。我看见太多没有生气的存在,将生命两个字彻底亵渎。孩子被催逼,老人被抛弃,田地被荒芜,遥远的地方依然贫穷,发达的城市到处是陌生的面孔和紧闭的铁门,还有什么留下来给我们自己?
我只是写一点自然的文字,甚至带着先验的神秘的要素,我推不开这样的神性影响,它们就在我伸手触及的潮湿土壤里。抬头看见的蓝天飞鸟的翅膀里,以及每一个邻居和我问好的早安声里,在茂密的橡树林,沿着水仙花步道,可以随时遇见推着婴儿车奔跑的年轻母亲,一条狗在后面跟着,所有的叶片闪耀着阳光的颜色……
我主张激情,自由,幸福随时像野草一样蔓延生长,主张和土地森林,尤其是和阳光在一起,主张简单,随意,主张真诚,慈悲,和柔和得一如露珠的澄澈,主张每一个人都在家里建立自己的图书馆,主张一个家庭大人孩子同时坐下来吃饭,聊天,或者几个要好的朋友在一起,彼此谦卑的照顾对方。
作者:毛歌(韶山冲人)